喜欢漂亮美人有什么错 第135节(1 / 2)
蔺绮懵懵的,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
甘灯身上的光芒愈发盛,柔顺的长发在风中轻轻扬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甘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再见,袖袖,我要走了。”
她抬眸凝望夜空,眼眸中有星月倒映,她轻声道:“我来人间走一遭,其实没有什么遗憾,这里说不上好,也不算太差,我唯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亲眼看见裴宗主死去,说实话,我有点恨他。”
“你出去之后若是看见了他,麻烦帮我转告一句话,就说世上有一个人恨他。”
甘灯不曾亲眼见过裴宗主的样子,连之前少有的联系,都是通过弟子带话,但那么多年过去,甘灯却始终忘不掉裴宗主。
他要守护苍生,却让她饱受苦难。
说起裴宗主,蔺绮有些耳熟,她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出少年姐姐跟她说的话。
“裴宗主很早就死了。”蔺绮说。
“数千年前,他临危受命出任临云宗主,带着十几位合道长老以身献祭,阻抗魔潮,早已魂归天地间,他死时二十七岁,有一个喜欢的人,正要成亲。”
“哦……竟是这样吗,原来如此,”甘灯眼神有些脆弱的迷茫,心中忽而生出些空落落的感觉,“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好责怪他的了。”
一阵风吹过,此时明明是深秋,春水城里,草木却开始生长,这阵风温柔得让人想要落泪。
甘灯身处清风最中央,裙袂飘动,漫天星辰见证下,她终于飞升。
飞升时产生的巨大灵气如刀如剑,瞬间搅碎了秘境。
“咔哒——”
秘境破碎,破碎的秘境如一片片冰棱,又似细小的镜面,折射着秘境外的清光。
春水城中,被魔物追杀的修士,躲在阴暗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修士,大街上和魔物作战的修士,此时此刻,但凡还有一口气的,都不自觉抬起头。
秘境里是黑夜,秘境外却是白天,一束天光像穿过井面一样,照到秘境里。
光束刺眼。
蔺绮伸手置于额上,手心微微倾斜遮挡昼光。
正前方不远处,城主一身红衣,愣愣望着甘灯飞升的身影,面带颓丧,踉跄倒地。
他不愿意甘灯身上的光芒超过他,为此汲汲营营,把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甘灯现在飞升了。
而他只能做蛆虫。
蔺绮没理她,她走到琉璃塔边,看见了少年姐姐放进去的木牌。
两个木牌紧紧挨在一起。
一个写:“神灵在上,愿我姐姐,无灾无病,岁岁平安。”
一个写:“我希望,蔺绮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实现她的愿望,如有不详,加诸我身。”
秘境破碎的瞬间,秘境外嘈杂的喧闹声哗然而起,周遭似乎起了什么乱子。
蔺绮捂住耳朵,觉得痛苦,她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只,抱着木牌蜷缩在琉璃塔边。
或许琉璃塔也消失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靠在石头上还是树干上。
秘境外的喧闹很快在她耳边消失了。
蔺绮怔怔的,看见隔袖摆握在自己腕上的一只手,那只手修长瘦白,很是好看。
空中的散乱粒子是鲜红的。
容涯仙尊没了灵气,此时烧寿元化雾,不知道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
蔺绮往下看,只看见山下雪白一片的茫茫群山。
山间雾气氤氲,山下城镇里,行人来来往往,烟火气十足,屋瓦上,树枝上都一片素白。
蔺绮这时才知道,秘境外下雪了。雪落下来,泠泠然有碎玉之声。
临云宗有四时阵法,囊括春夏秋冬,想看见雪很容易,蔺绮的霜雪天里也遍地是白雪,但人间想等来一场雪,只能等桃花败了,柳絮散了,枫叶红了。
这是成和三百一十四年冬,人间的第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
白雪纷纷扬扬, 在雾灰色的烟霭中飘扬旋转。
蔺绮一直静默坐着,她呆呆仰着头,雪飘到酸涩的眼眸中, 又融化成水, 顺着软白的侧脸滑下, 看起来就像她在流泪。
但蔺绮分明没有哭。
早在秘境里,她的眼泪就流干了。
容涯想帮她擦去雪水,仙尊刚伸出手,蔺绮偏头避开。
“……”修长漂亮的手悬在半空, 碎雪像盐粒子一样,落在青年手上。
仙尊立在一侧安静看她,收回手, 指节垂在麻衣袖摆之间, 他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倾伞给她挡雪。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旷久的山风里, 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容涯霜白麻衣半边是雪, 袖摆也被雪水打湿,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清冷凋敝。
冷风呼呼地吹。
蔺绮脑袋空空,什么都不想,什么话都不说, 目光聚焦在雪中一个虚无的点上。
“咻——”
长剑破空的声音。
十几个修士御剑自空中飞过,宽袖星袍被风吹起。
蔺绮抬眸,费力眨了眨眼睛。
她的眼眸已经红肿了, 眼角干涩, 逆着光的时候, 眼角也不自觉洇出水渍, 一只苍白清瘦的手伸过来,微微倾斜,帮她挡住迷蒙的昼光和碎雪。
蔺绮眼睫微颤。
秘境里的一切像梦一样,陡然梦醒,她的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她委屈又难过,孤独又惶恐,本来一切尚可忍受,然而仙尊在的时候,她的这些情绪就无限放大,心口愈发委屈酸涩。
她想亲近姐姐,想要姐姐抱抱她,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怨恨他。
他想要什么,孜孜营营又算计着什么,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蔺绮几乎看不清了。
青年的声音一如往日温和:“这些是天机阁的长老。”
蔺绮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不接他的话,反而说:“姐姐怎么还在这儿。”
容涯垂眸看她。
蔺绮拨开他的手,道:“秘境破了,姐姐应该很忙吧,您不是想抓殷无相吗,别让他跑了。”
似乎全然没听出蔺绮语气中的讥讽,青年垂睫,嗓音温沉:“不必我去,已经安排好了。”
蔺绮怔怔的,眼睫眨眨,眸中嘲讽的意味更浓:“也是,容涯仙尊神机妙算,自然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天地寰宇皆可作棋盘,众生万物都是您的棋子。”
听蔺绮喊仙尊,容涯并不觉得惊讶。
他轻点了点伞骨。
“生气了?”
“是因为我不告诉你我的身份,还是因为我把你关在松云庭地下。”
“或者……”他顿了顿。
容涯眼帘轻垂看着蔺绮,薄蓝色瞳仁映着雾霭,情绪不明,半晌,他说:“你觉得,这个分神消失也是我的算计;你觉得我想利用他,来牵制春水城主和殷无相,是吗。”
蔺绮语气生硬:“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怀疑了。
青年拢了拢袖摆,抖落袖上沾着的碎雪,他并不忌讳坦白自己的私心,声音清冷,如沉金冷玉般:“我曾经确实这样想过,但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实非我本意,袖袖,你相信吗。”
蔺绮没说话。
雪地上,气氛僵滞。
容涯注视她良久,知道小孩子现在难过得要命,急需找一个发泄的出口,不欲再辩驳。
他轻轻揉揉蔺绮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