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第152节(1 / 2)
簪缨点头,嘱咐他好生养着,准备去会会那位堡主。
严兰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又叫住她道:“女郎,如非必要,莫用……此事攻击她。”
簪缨才感动于他带伤为她谋策,听见此言,又觉得这个二郎伤坏了脑子。她脚步停都未停,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
——我也是个女子啊。
簪缨才出门,正逢沈阶和傅则安一道来探望伤员。
这两人走在一起的机会可不多,簪缨侧身一让,两位幕僚便进去了。
里头的严兰生一看他们,立马捂住额头,“不是看笑话来的吧。”
这片刻功夫,傅则安已快步走近,拨帐弯腰时,一缕雪色的发丝从他肩头滑下来。
“身上哪里不适,别硬扛,告诉哥。”
他说完,自己先怔了一下,随即改口:“告诉郎中。”
他少年时大多数时候都在攀附太子,无论对家中的堂弟,还是妹妹,都未尽到兄长之责……他已没有资格说这个字。
这对堂兄弟,在严兰生跟随簪缨回到蒙城时,匆匆见过一面。当时他们得知彼此的身份,除了惊讶之外无言以对,之后很快就分道扬镳。
时隔一年多再会,严兰生还是对傅则安的那头白发感到离奇。
虽然他对傅家人已无什么感觉了,自然也包括这个昔日的堂兄在内,还是忍不住叹惜:“怎么就白了啊……”
沈阶站在盥架旁,不远不近听着他们兄弟说话,一直默着。
等严兰生的视线瞄过来,他才慢悠悠开口:“半仙儿?”
严兰生就知道这人蔫坏,生无可恋地移开视线,“打脸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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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簪缨踏入尹真的屋室。
进门前姜娘要跟,簪缨回头按住她按刀的手,摇了摇头。
尹真也正在等着她,未设门禁。这个英气颀高之人,已然又是一身黑袍劲装,腰带长刀,除了略显苍白的脸色,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与软弱沾边。
簪缨都不知道她的伤口有没有包扎过。
在得知尹真是女子后,簪缨看向她的眼神便有了种变化。尹真久居上位,统领庶众,自然一眼便看出这种变化,冷笑道:“你如今定是很得意吧。”
簪缨平静回视:“我为何得意。”
尹真嘲弄地看着她,“让我猜猜,要不了多久,外面所有人,你的人,我的人,都会知道我是个女流——可我告诉你,我不是女人,我是个男人!”
她的目光锐利阴狠,簪缨却垂下视线,看见尹真的手掌上,新刻的刀伤尚未完全止住血。
这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
“我与严兰生都会保密,向你保证,不会传于第三人之耳。”簪缨道。
“你以为我会信?”尹真忍着伤疼笑了一声,“你此时心里,必然在看我笑话吧,必然心想着,女扮男装多吃力不讨好啊,反倒落了下乘,哪比得上你依仗女子身横行四方,美丽风光,邀名养望。你觉得自己有本事?你不过是命好。”
纵使被戳破
了隐讳,尹真骨子里的狐疑依旧不改。
簪缨听她说着最尖锐的话语,却在此女——或者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一种深切的悲凉。
“我知道。”
她的一双桃花眸向下微捺,仍旧静静的,“我能走到今日,不过依仗两件事,一是我托生成了唐夫人的女儿,二是我……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她一步步走到今日,看似越登越高,心里却一直谨记着这件事。
若无这两桩机缘,若让她与这些年见过的飘零女子身份对调,姬五娘、姜、龙小妹、海晏清、还有眼前的尹真……她的命途绝不会比她们更好,她能做到的也绝不比她们更多。
前世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她才是最蠢笨最软弱的那一个。
所以她才反感那些僧人虔诚地膜拜她,反感他们口口声声叫她小菩萨。
她做不了谁的菩萨,她曾在重生之初,时常心想,该重生的人应是她在海上失踪的阿母才对啊,该是她为国尽忠的阿父,是温柔纯善的卫娘娘,还有一生未能得志展眉的她的小舅舅。
可偏偏是她。
注定是她。
既然如此,她便尽自己的努力让这个世道好过一点吧。
“你倒有自知之明……”尹真未料到簪缨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不过尹真心中的警弦依旧未松,尤其不喜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皱眉:“谁许你同情我,你觉得我是弱者。”
簪缨奇怪地扬了下眉头,“我为何同情你,我佩服你。弱者……我也并不同情弱者,我本就是软弱里的一份子,我知道被击碎的滋味。”
她说得坦坦荡荡。
尹真错愕至极地望着她。
然簪缨今日的心里话已经吐露得太多,她挥去前世臆象,眼神为之一变:“堡主,世道变坏,最先遭殃的总是女子。若堡主亦有共识,我们站在这里该讨论的便不是你的身份、我的身份,而是来谈谈合作。”
她天然曲翘的睫尾旁有一抹淡淡胭色,因语气加重,压住了艳丽,透出冷静,像狼毫在白纸上一笔出锋。
“你刺我门客一刀,若他今日死了,我要你偿命。现下至少没有发生最坏的结果,倒还有得谈。”
尹真神色晦暗不明地摩挲掌心的茧子,“这就是你的谈法?”
“你只能跟我这么谈。”簪缨的脸上看不出怒,话里却不留情面,“堡主闭关太久,不妨也看看外面的天。尹家堡正处在黄河南线上,这个地势注定了此处易动难安,你要豁出命保护尹家堡,可以,但阁下有几条命?这条命拼掉后,尊舅父当如何,身后堡民又当如何?现有一法,不必尹家堡出命,也不需让渡治权,只要尹堡主点头令我部曲在此协同,以巩固泺口渡至巨野泽一线的航道防线,确保洛阳背后的东北水道无虞。我要的只是这个地方稳,不会驱使尹家堡中人为战,如何。”
尹真在她说话之时,目光一直不离那张靡颜玉腻的脸,沉默半晌,问回老问题:“我凭什么信你?”
簪缨不假思索,“那是你要说服自己的事情。”
“你说什么?”尹真皱眉。
簪缨坦然注视这个无论从身高气度、还是声音长相都丝毫看不出脂粉痕迹的宗堡主,道:“我说再多的承诺,表再多的诚心,也不能扭转一个疑根深重的人。堡主,每个人都有跨不过的过去,但我与你谈的是现在。”
尹真有几分失控地抖动嘴角,闭了闭眼,“好轻巧的说辞,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过去……”
“我不想知道。”簪缨平静地盯着她重复,“所以我说,我与你谈的是现在。”
尹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有人有义务替尹家悲惨的过往兜底。
尹家
用三代经历,亲身证明了结义之盟不可信、婚姻之盟不可信、连血浓于于的骨肉至亲,在强敌来袭时也可以说弃就弃。被这些过往沉沉压覆住的他,唯一还能相信别人的办法,就只能是他选择相信。
可迈出这一步,比让他去赴死更艰难。
至少他知道自己因何而死,远胜过时刻害怕背后被人捅刀。
“那碎嘴子如何了?”
簪缨闻言,先是微愣,然后凝结的眉心霍然一松,“承堡主手下留情。”
“世道变坏,最先遭殃的总是女子。”尹真重复着簪缨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