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第190节(1 / 2)
可是,谁让女君的嘴一等一的甜呢?
“先生称我女君,不是打我脸面么,阿缨,先生叫我阿缨就好。”特意空出时间陪这位功臣游园的簪缨轻罗小扇,巧笑倩兮,一副娇丽笑脸,要多讨喜有多讨喜。
“先生医术高明,是能者多劳。”
“这段时间辛苦先生了。辛苦亦有收获,先生不愧是当世活死人,肉白骨的医家第一人,如今洛阳里都要夸赞先生呢!”
葛清营赶忙露出敬谢不敏的表情,外面人夸赞的哪里他,分明是哄抬她这位小菩萨的“法力”。
从前只听说过一鱼多吃,他如今是恨不得被分成八瓣用,还挂不上名。
可也奇怪,葛清营听着簪缨满眼真诚地恭维他,明知是溜须之辞,心中竟真有些受用,没甚脾气了。
簪缨桃眼轻霎,见哄好了神医,敛了敛笑色,不由向西殿校场的方向瞥一眼,低声问道:
“依先生看,
观白的身子……能顺利撑到入冬吗?”
近几日,她觉察卫觎夜间做噩梦的次数越发频繁,白日里,她有时出去主事,不在跟前,影卫回报说,大司马会一个人坐在殿里长久地虚望一处,神态冷峻,久久不语。
这让簪缨愈发担心。
葛清营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无法保证更多,轻叹一声:“大司马的情况,其实已经比祖将军当年支撑得更久了,但之后如何,葛某没有其他病例经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多问了一句,“西域毒龙池那里,女郎的人手可已齐备?”
簪缨点头。
她唐氏的心腹加上卫觎的亲兵两路人马,为了最后一味药已早早出发,每月有信件通报进程,现下应当已抵达了葱岭山。
正说话间,一身汗水的卫觎从御道转角分花拂柳而来。
他才跟丁鞭在校场那边马上对槊,挥霍完满身气力才罢休,身上那件黑色军伍劲服沾着尘土,前襟后背皆被汗水湿透。
薄薄的布料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男子精壮健硕的上身。
簪缨与葛神医不由停步,卫觎亦未上前,一双漆利的剑目陌然注视二人,身上流泻出的杀伐之气还未完全消散。
雄兽在一逞血气刚勇之后,筋疲力尽之前的那一刻,是最危险的。
葛清营心里陡地一惊,他直觉卫觎在这一刻,不认人了。
簪缨清邃的目光对上那双赤光隐现的眼眸,慢慢走过去。在距他还剩两三步时,她停下来,仰头与始终未动的卫觎对视,在那双冷沉的目光注视下,一点点地拉起他的手。
柔软的触感像一汪温泉,卫觎指尖动了一下,长睫轻霎,眼里的冷意如寒潮褪,反手握住她。
“怎么逛到这里了?”
簪缨便笑了,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弯着眼睛问:“丁将军没受伤吧?”
“不问我,关心旁的人?”卫觎恢复了慵散低靡的腔调,随手捏了下她耳垂。
经过葛清营身边时,他还颔了下首。
“我知道小舅舅不会受伤,只有你力压别人的份。”簪缨理直气壮回答。
卫觎唇角动了动,微扬下颏,矜持得一本正经。
直至二人走远了,葛清营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才尽吐出来。
他望着那对身高相差一头有余的璧人背影,不由得想,也许卫大司马同祖大将军的区别便在于,他幸运地有个红颜知己在身边,不必独自强忍那种可怕的噩魇吧……
没几日,贾光献火急火燎地到王家登门拜访。
说是他膝下的三郎与人发生冲突,被下了大狱,请王承帮忙想想法子。
原是孙家的五郎孙彬一向有文词俊茂、风尘表物的美誉,在洛水宴后,一朝被提拔成礼部侍郎,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连从前把他压住一头的贾氏子弟都不放在眼里了。
贾氏子弟个个眼高于顶,过惯了被人追捧的日子,自然不服,醉酒之下,贾三郎便与孙侍郎的马车别了苗头,家奴们当街大打出手。
结果贾家的豪奴出手失准,将孙侍郎的腿骨踢断了。
这放在从前,根本不算个事,就算踢的是孙家嫡系儿孙,在洛阳贾氏面前,孙氏除了自认倒霉也不敢啧声。
坏就坏在如今京畿巡卫换了人,不认世家,当场便将闹事者尽数捉捕,先下大牢,还要择日上堂审理,按律处置。
哪怕往前倒数一百年,这洛阳的律法都是世家定的,从来刑不上大夫,除了谋逆大案,何曾有门阀中人入狱过堂的先例?
贾氏家主道:“我这两日亲身奔走,想寻人情将不肖子捞出来,谁想那刑部衙门如今密不透风,卫大司马手底的禁军比他们打仗还要固若金汤,
铁面无私,先前的很多门路皆不成了。”
这还不算完,有司随即出告示鼓励百姓,知道世家豪族有何欺良压善罪行的,尽可向衙门举报揭发,如今洛阳换主,主君必定替百姓伸冤昭雪,让他们不必害怕报复。
王承听后神色阴翳。
他自诩豪门大族,治家有方,出不了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可若真要刮地三尺锱铢必较地查,谁家又禁得住查?
他此刻才突然反应过来,此前宫里提拔小世家子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先手。
如今这豁然变脸,才是杀招!
此时他再想撺动京城名流说卫觎名统不正,也只会被解释为心虚攻讦,会被百姓的人心所向淹没。
“有人告状吗?”他忍不住问。
“眼下尚无,都在观望真假,没几个敢做那出头鸟的。”贾光献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王承,“可人心如水,未尝不在蠢蠢欲动。我只怕,世家这艘船要被掀翻了……”
“我惹阿奴生气了。给……
王承内心大震, 送走贾光献后,他在书房茫然半晌,终于意识到强撑无益, 即令家人递帖送入宫省。
他要去拜见主君。
卫大司马也好, 唐娘子也罢, 到眼下地步,他也挑不得了,无论是谁接见他,只要听他陈情便好。
“事贵应机,经略须早。早先白送的机会他不要,眼下再想拣起来,晚了。”
王承求见的消息禀至东宫时,簪缨正与卫觎乘凉在厦殿的花窗下,共看一卷淮南舆图。
闻言,娇慵窝在卫觎怀里的女郎动都懒得动,揪了粒葡萄,随口吩咐:
“让傅思危或成慎渊,随便去一个接见此人就是了。”
洛阳名门能跻身前列的位置就那么多, 一个萝卜一个坑, 太原王氏早先仗着自家根基想囤积居奇, 讨价还价,那就别怪别人先到先得。
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利益需求, 二等世家想出头,一等世家看不过, 加上年轻人血气方刚,发生冲突是早晚之事。簪缨等的就是这个脓痈的破口。
北朝王氏终究生活在承平殷富的年景里太久了,心机觉悟还比不上固守江东的南朝王氏, 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势已去,等待王承的,只有被人杀价的份。
不日便是夏至,天气热,人挨人地腻在一起更热,但在清凉阁躲闲的两位主子仿佛不觉,前胸贴着后背,谁也不离对方。
二人皆只穿着里头的一件单衣,下着洒腿绫裤。簪缨赤足,才洗完的长发任其披垂,半干不湿地晾在卫觎臂弯上,一缕缕带着清凉潮湿的幽馥香气,弥散而出,混和着窗外槐香,几上果香,给这静谧的轩阁平添生色。
她舒舒服服崴靠在卫觎怀里,拿他结实的胸膛当引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