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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清满意地点头,讚赏道:“你择优法奏效了。”
“这么一小块地,种这么点菜,只是择优简单化的缩影。来年,我们来种稻谷。即使折优选种艰难漫长,只要坚持,必有收获。”
陈洛清眼睛发亮,与熊花糕一齐踌躇满志:“这是正事!我非常期待。对了,你的身体……”
“有琴大夫说目前看是如她所料,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就是后续一年还要找她复诊。”
“她要走了吗?”
“她说今晚给瑛姐伤口拆完线,给我吃下疗程里最后一颗药,她明天就走了。”
“那我明天送送她。”
“她特意说了请你别送她,谢谢你一家人……知情,这是为何啊?”
“……我有那么可怕吗?”
线被夹子夹紧,用力一扯就从皮肤上脱离。那个只有一成把握能救回卢瑛的伤口,如今仅剩一道伤疤。熊长安吃下最后一粒含血药丸,戳着了文长安的百感交集。
哇哇大哭,谁劝都劝不住。
以毒攻毒,所愿成真。只要这一年内稳定服药,排除余毒补养身体,熊花糕将和正常人无异。
一举完成两个奇迹的有琴独深藏功与名,迎着朝晖就要离开,去赶江边第一趟渡船。陈洛清被人家特意谢绝了远送,又自觉不能不送,于是家门口送送。
“你要干什么……”有琴独见陈洛清欲言又止的样子,皱起眉想拒她于千里之外。“你什么都不用说。熊女文女甚至给我磕了个头。”
我倒没有想给磕头……
虽不谈磕头,陈洛清所言也是心里话:“我才体会到大恩不言谢的感觉。”
有琴独昂首挺胸,朝阳贴在她脸上,金黄灿烂。
“你是干白活的,我问你一个问题。”
陈洛清略感意外,一时料不到有琴独要问什么。
“你看着那些新鲜尸体封进棺材,埋进土里,在土里腐烂化骨,然后毫无用处。你觉得可惜吗?”
这问题谁能想得到?!不过,这问题有琴独只能问陈洛清,反而能问陈洛清。
“尸体……该用新鲜和用处来形容吗?!”
“人死魂消……人们总想抓住已失去之物,缅怀过去。还要做出条条框框来束缚现在,然后未来永远不会改善。绝症总是绝症,重伤还是重伤。”有琴独冷笑,显得嘴角阳光浸满了无奈。“骨骼血脉肌肉五脏六腑,不割开身体看看又怎么能真正认识它们呢?”她学着陈洛清当时说这句的语气,道出她自己的心声。
晨风骤起,牵起陈洛清的鬓角柔发,盖不住她心中震动。
“有琴大夫,你的梦想……太难实现了!”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是这世间的基本伦理!有琴独想做的事,即使在受益于她理念与医术的陈洛清者看来,都是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离经叛道。
“哼,我没什么梦想。那些得绝症的人,重伤的人,该死就死该活就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医者之心的。赚你二百两,心满意足了。”说完,有琴独晃动着两袖清风迈步就走,踏进下一段旅途。
陈洛清真的不远送,只在身后喊一嗓子:“有琴大夫,今日一别,赠送个生活小窍门吧!”
有琴独嘴角一笑,头不回脚不停道:“清灵草是好东西!”
收下临别赠言,奔向波折后全新的生活。卢瑛、陈洛清、文长安、熊花糕都奋斗于自己的事业。卢瑛的小吃摊稳步发展,于口味上改善,于菜品上增多。文长安在文三叔的协助下,全面抓起妍福班的运转。熊花糕再走遍附近方圆,仔细选地准备开辟新田。晋阳有姐姐姐夫养着,暂时不需要急着找活干。她或是游逛于永安街道熟悉市井,或是跟着熊花糕学习附近草植特性,好选出能用得上的化妆材料,忙得不亦乐乎。
陈洛清,则开拓进取,研究新的业务。
比如哭丧。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外出务工赚钱的人都要回家吃饭休息。但陈洛清和文长安例外。这次请她们的主人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额外加了钱,需要她们在灵堂替哭。
卢瑛坐在自家院子的石凳上用布巾擦拭打理木剑。屋内悲痛欲绝的哭嚎二重唱,让她心头一颤一颤的。她想去提醒媳妇别哭岔气了又不敢去看屋里爹啊娘啊的练习场面,便撺掇晋阳:“你真的不去看看你姐吗?”
晋阳坐在石桌边,双手捧铜镜正上下左右聚精会神地观察脸颊上新研调的草汁,随口答道:“不用,我姐真伤心起来,哭是不出声的。哭得越响啊,说明她心里越敞亮。花糕姐,这黄茈草粉溶水后遮瑕真是不错诶!”
熊花糕埋头大吃卢瑛特意不卖完的莲心豆皮江草结,叮嘱晋阳:“别在脸上留太久哦。黄茈草汁有微毒,久了皮肤会红,用温水洗掉。”
卢瑛把剑擦拭好刚站起身,就看见房门洞开,陈洛清和文长安从屋里跑出来,脸上带着没擦干的泪痕和欢乐。
“哈哈,我们哭成了!”
陈洛清带着做成一件事的快乐,一往无前地撒腿前衝,衝进院子里穿堂的冬风里,衝进朋友家人的欢笑里,衝进当头迎面卢瑛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