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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开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笑容凝固在唇角。
干净规整的房间,浓重的酒精味,散在床尾、地毯上的件件衣服,格格不入。
而比这些更加突兀的,是床上的得上亲密的两人。
柏腾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几缕凌乱的发搭在额头,鬓角被汗水浸湿。白色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露着大片结实的胸膛。
而林恣意陷在柔软的床垫中,下颌线条精致流畅,喘息声很重,露在外的雪白肩颈,印着深一块浅一块的痕迹。
李锦程脑袋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柏腾。
曾经有很多次,他觉得柏腾很陌生。而现在,是他觉得柏腾距离他最遥远的一次。
陌生得他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人,从未见过那副年长温柔的面目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柏腾。
“小朋友,你还要看多久?”林恣意侧过头,眼睛湿润,眼尾泛红,黑色的发铺开在白色床单,似笑非笑。
闻言,柏腾身体一僵,蓦地转头,看见了门口的李锦程。
借着床头台灯的光,李锦程也看清了柏腾的脸。
不知是酒精原因,还是生理作祟。
柏腾从脖根一直红到脸,额角凸着血管。眼睛里是看到李锦程的震惊,以及还未完全消散的情欲。
他下意识张嘴,声音很哑,“小锦程,我——”
李锦程的眼睫抖动,视线从柏腾身上,移到床脚的蓝色盒子上。
盒子被摔得敞开,领带掉了出来,皱皱巴巴地缩在一角。白色的贺卡躺在地板上,似乎被踩了一脚落上了灰,一行字——柏叔叔,生日快乐,显得滑稽又可笑。
李锦程终于回过神,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后退一步,转身跑了出去。
柏腾是在院子里的木棉树后面找到李锦程的,小孩抱着腿背靠着树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弯着的脊背随着抽泣声抖动着。
一只脚穿着拖鞋,另只脚赤着。短裤膝盖磨破一块,露着渗着血珠的擦伤。
柏腾弯腰捡起门口台阶下的拖鞋,走到李锦程面前,单膝跪地,轻轻抓住了李锦程的脚踝。
小孩身体明显一抖,没了声音,脚尖绷得僵直。
如此反应,柏腾眼底浮现一丝无奈。把鞋给小孩穿上后,看着他露在发间红透的耳尖,他伸手,指腹碰了下,很烫。
柏腾几不可闻地轻叹口气,“吓到了?”
李锦程没说话。
柏腾拾过他的一只手,轻轻攥着,声音哑了些,“叔叔错了。”
见小孩这幅被吓坏的样子,作为失责的大人,柏腾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下意识想去解释,又无法开口。
总不能和一个孩子,说他其实平时不带人回来。
这次是因为酒里被人掺了东西,醒了几个小时的酒没有效果。在林恣意扶他上床那刻,所有的理智瞬间瓦解。
其实这件事,无非就是不应该的事,被不应该的人看到了,主观上没有谁对谁错。
而李锦程何尝不知道这一点,柏腾没有错,也没有必要和自己道歉。
是他没有礼貌,擅自进了不该进的房间,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对一个不属于他的人,产生了想要独占的自私念头。
李锦程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泪水,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黏在额前。
陌生的柏腾消失不见,眼前又是熟悉的柏腾。
温柔,成熟,年长,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是个孩子的柏腾,咫尺远近却永远碰不到的柏腾。
在十八岁这年,这个只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李锦程第一次体会到。
暗恋一个人,把一份感情藏在心里,是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可这些痛苦下掩着希望,在看到柏腾时,还是好喜欢他,这份心情,永远干净如初。
李锦程看着柏腾握着他的手,没收回,喊声:“柏叔叔。”
“嗯?”柏腾不自觉收紧手,安抚似地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李锦程垂眼,视线落在他手臂上还未消退的咬痕。想起刚才见到的场景,心有片刻的窒息感。
他抿紧唇,左脸的酒窝愈发得深。尔后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瞅着他,声音小,却清晰:“他是你的爱人?”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突然被问到的柏腾一怔,思索几秒,虽然这个答案有损他在小孩眼里形象,还是如实说:“不是。”
“柏叔叔喜欢他?”
“不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不知是否夜色太暗让他看错,小孩似乎唇角微微翘了下,仅仅是一秒钟,又消失不见。
李锦程揪着地上的草。薅了几株后,又抬头看他,声音闷闷地:“不是爱人,不喜欢,为什么柏叔叔,要和他做那种事情?”
“”
柏腾被问得哑口无言,后颈发麻。
他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先回答这个直言不讳的问题,还是夸小孩的口语什么时候这么清晰利索了。
半晌,愧疚难堪的大人说:“以后不和他做了。”
“不和他做,要和谁做?”
“谁都不做。”
听到这个答案,似乎李锦程还是不满意,皱起秀气的眉,认真说:“还是要做的。”
一口一个“做爱”,把柏腾都给说懵了,竟问他:“我和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