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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开始寻找傅时秋的时候,十九岁的盛鸣尘曾无数次设想过两人重逢的画面。
他想,若是找到傅时秋,他一定一定要马上冲上去,用非常凶狠的语气,像电影里的刺头拽哥男主那样,恶狠狠地对傅时秋说:“我一直在找你!”
然后将那些积攒了很久的委屈、失望等情绪尽数说给傅时秋听,再要求傅时秋给他一个合理解释,否则绝不放过傅时秋。
可十年过去,十九岁的盛鸣尘如今已经二十七岁,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莽撞,明白爱人的真正含义,懂得克制与包容。
此时此刻,他只想用这一抽屉的星船票和打满红标的地图,告诉失忆的爱人——不必愧疚不必自卑,因为我很爱很爱你。
然而,盛鸣尘眸光垂落下来,哭过的傅时秋眼睛很红,看起来又像快哭出来的样子,他又开始后悔。
盛鸣尘指腹重重抹过傅时秋的眼尾,淡声道:“骗你的,我去旅游了。”
“你胡说!”傅时秋的眼眶盈满泪水,声音已经染上哽咽,“明明是,明明是你……”
你一直在找我。
但是他完全说不出口,因为实在太残酷。
“你是傻子吗?”傅时秋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盛鸣尘,你是傻子吗?”
被高美兰当众扇脸的时候他没有崩溃,被盛其山看不起轻视的时候他没有崩溃,被盛其山暗示马上收拾东西远离盛鸣尘的时候他也没有崩溃。
然而这一刻,看着满满一抽屉的上万张星船票,看着墙上打满红色标记的星际地图,听着盛鸣尘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谎,傅时秋心里那根弦却“铮的一下断了。
很久之前,万象网上曾出现过一个非常火爆的帖子,说你会等一个人三年吗?
大多数人都回答不会。因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们永远不知道三年过去彼此会变成什么模样,与其花费三年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结局,不如开启新的未来。
那时候傅时秋对此深以为然,“等待”本身就是一个充满未知与煎熬的字眼。
可是在生命的长河中,竟然有一个人愿意不抱期待的等待他十年。
有结果的才叫等,没有结果的叫煎熬。盛鸣尘为他煎熬了十年。
十年有多长呢?
电影中的十年不过是屏幕一黑,再配上一段煽情的旁白就已然度过,但现实不是电影,现实中十年是三千多个日夜,是需要一分一秒地去感受、经历、煎熬。
而上千张星船票,几乎遍布四分之三个星际地图的红色标记,也并非像电影里那般弹指一挥就能越过,那是盛鸣尘一步一步亲自走过的地方。一个人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盛鸣尘是傻子吗?
傅时秋的心口好像被灌进一大杯苦涩的柠檬汁,盛鸣尘在不停地寻找他的时候,他干了什么呢?
他把盛鸣尘彻彻底底地忘了。
傅时秋难过得心口闷痛,他深深地、深深地低下头,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对不起……”
可即使说很多很多个对不起,难道就能弥补盛鸣尘吗?
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没用的词。
“哥哥,”盛鸣尘捧起傅时秋的脸,额发沾湿,睫毛潮湿,鼻尖泛红,一张脸湿漉漉的,看上去惶惶而可怜,“我告诉你这个,不是想看你哭,也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细密的吻轻柔地落在傅时秋的额头、眼皮、鼻梁和眼尾,柔和安稳的柑橘香气好似一个巨大的泡泡安全球,将他牢牢包裹起来。
傅时秋摇摇头,紧紧抱住盛鸣尘。
那种难言的情绪又翻涌而起,他知道盛鸣尘的本意并不是让他哭,可是只要一想到盛鸣尘傻乎乎的、十年如一日地找了他那么久,傅时秋的心脏就很痛很痛,痛得忍不住掉眼泪。
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呢?
傅时秋脑袋低垂,额头紧紧抵住盛鸣尘的胸口,“我不值得……”
他是罪人,是坏蛋,就那么毫不负责地将盛鸣尘遗忘,不值得拥有那样纯粹热烈的爱。
话音落下,脸颊倏地被扬起,傅时秋睁着朦胧的泪眼,看到盛鸣尘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
他直直撞进傅时秋眼底,声音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决:“值不值得不由你说了算。”
“可是我,”傅时秋又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可是我把你忘了,我怎么可以忘记你?”
空气静了一瞬。
这一瞬的沉默里,盛鸣尘凝视他片刻,像是等待很久的渔夫,跨越遥远的时空捞起那一直潜藏于海底的心事,“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他的声音像泡过水,塌软而潮湿,“是,给我买生日蛋糕去了吗?”
而傅时秋读懂了其中的情绪,成串的泪珠从颊边滚落,他哑声道:“是的,我买了一个很漂亮的巧克力慕斯,还有送你的生日礼物。”
“对不起,我来晚了。”
傅时秋的眼睛被很轻地吻过,盛鸣尘伸手一把将他搂入怀中,一道很轻的叹息在耳畔落下,他听到盛鸣尘说:“没关系。”
“哥哥,”盛鸣尘低头,碧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傅时秋朦胧的泪眼,“你没有不要我对不对?”
日光映照在盛鸣尘的眼睛里,缓缓摇曳,他定定地望着他,像在等待什么。
傅时秋注视着那双深邃的眼,哑声道:“没有,小乖,我从没想过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