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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时间,鹦鹉巷好些人还没睡觉。
借着四面八方的灯光,陶楂看准了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踩在花坛上,双手攀住围墙,爬到了围墙上面。
他倒要看看,林寐每天在家到底在做些什么,怎么那么厉害?
别不是个人吧。
围墙修得比较窄,陶楂小心翼翼走到头,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经过,也没人发现,稍微有点动静也不要紧,这一片的猫本来也就被养得比较活跃,晚上打闹四处碰撞闹出声响是家常便饭。
林寐房间的窗户近在咫尺,窗台正好齐着陶楂的下巴。
房间里有微小的动静,眼前的窗户是紧闭着的,陶楂试着用手指轻轻扒开两指宽,窗帘半拉,陶楂正好看见屋内人影走动。
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好。陶楂忽然觉得,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做了几组仰卧起坐和俯卧撑,血液冲进脑子,接着把他冲到了这里。
但来都来了……
林寐从门外进来,走到了窗台边,距离陶楂至多一米的距离,陶楂立刻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一动不动,屏住呼吸。
林寐估计刚洗完头发,头发半干都算不上,湿漉漉地搭在额前,过半天,就会滴下一滴水来。
他睫毛看起来也有些湿润,整双眼,带着一种阴湿的寒意。
陶楂觉得这样的林寐看起来有些陌生。
他还没来得及去偷看林寐手里的资料是什么名字,林寐身后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门撞在墙上,发出重重的“哐”。
接着又是一声重响,林寐被飞过来的东西砸得低下了头,那是一本厚厚的杂志,书角撞上林寐的手背,掉在地上。
陶楂都差点被这一下吓得摔下围墙。
郑萍从后面冲上来,她拾起地上的杂志,对着林寐劈头盖脸一顿乱砸乱打,见林寐不动,她近乎疯狂地抓着林寐推搡。
她压着嗓子说话,比大声嚷嚷看起来更加面目扭曲疯癫。
“让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就这么难?”
“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现在就回来。”
“我让你跟我去你爸的公司你为什么不去?只要我们绑在一起,只要你还是他儿子,就算不为了我,为了你,他也会回家的。”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他才不回家的!”杂志不经砸,人也是。林寐脸上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血痕,郑萍可能还没发泄够,又把书架上的书抱下来一通全砸在林寐身上。
少年只淡漠地偏了下头,眸子沉沉暗色如死海。
陶楂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喉咙像是被一团烂布塞住,呼吸不过来,眼睛又被熏得想流泪。他看见眼前的巍峨高塔坍塌成了一片废墟,他站在不远处,架着坦克不知道该往何处扫射。
看见林寐无动于衷,郑萍虚脱一样瘫坐在地上,满地都是被打烂飞散的杂志内页,她仰头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林寐,颤抖着嘴唇,“你是怪物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郑萍扶着墙走出房间,林寐才离开椅子把地上的书一本本拾起来,重新放回书架。
他做完这一切,目光突然扭向窗户外面,在陶楂都来不及眨眼时,窗户被彻底拉开。
“……”
林寐的眼神垂落在陶楂脸上,“喳喳,你是自己爬进来,还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夜访我的房间?”
他看起来有点凶,跟平时不太一样。
但陶楂也能理解,他如果被向莹这么撕打,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虽然他总是想要杀人。
陶楂认怂飞快,给台阶他就下,“我自己进来就好。”
林寐抬手擦了下脸上快要滑到下巴的小血珠,陶楂看见他眼底之前没有的红色血丝。
“你……你,别哭。”陶楂要哭不哭地说。
他觉得林寐很讨厌,林寐如果真的如外表看起来那样无坚不摧就好了,那自己讨厌他起来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
他不想给人锦上添花,却也做不出来雪上加霜的行为。
所以陶楂差点连自己也讨厌上了,因为他连讨厌一个人都没办法完全地去讨厌。
…
“她经常这样吗?”陶楂没地方坐,林寐坐了椅子,他就只能坐在床尾,看着林寐把杂志内页一张张重新钉起来。
林寐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好几年了,但今天这样的情况比较少。”
“哦……为什么今天要这样?”
“我爸去给他女朋友过生日了。”
陶楂:“……”
他觉得林寐稍稍冷漠了一点,但他不敢说。
“你可以安慰安慰她的。”
“安慰?”林寐扯开嘴角笑了一声,带着让陶楂觉得有些害怕的寒气,“她发起疯来会杀人的。”
陶楂怔住。
林寐说,林元君前几年就与郑萍提出离婚,条件任郑萍提,也愿意把儿子的抚养权交给她,但郑萍不愿意离婚,林元君便收拾了行李开始与郑萍分居,分居不到一月,郑萍不堪忍受,趁林寐睡觉跑进他房间要掐死他,并且同时跟林元君通着语音电话。
“离婚,好啊,那你的儿子就别想活了!我们一块死!”
林寐看着陶楂,“你如果那天在家,应该有看见救护车和警车。”
陶楂记得那一次,警察跟120都进了鹦鹉巷,但那时候他好像是小学还是初中,向莹说是对面煤气泄漏了。陶楂立马就捂住嘴巴和鼻子,接着看见昏迷的林寐被抬上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