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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初次见面就盯着别人看不太好,涉及到某人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其实我们家是中俄混血,不过混到我这代已经不明显了。”杜清劭顺着他的眼神很快猜透了心思,“但是我的瞳孔是浅棕色的。”
说完他就凑了上去。大晚上什么都看不清楚,反倒是被突然窜出来的小崽子喷了脸热气。洛铭无奈地避开他的目光,配合地嗯了声。
“既然令尊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躲开小崽子后,他礼貌地朝杜父颔首。
“哪里的话,小劭赛前发烧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谢谢你一直劝着他。”杜父欣慰地笑道,“从小到大都没人能管住他,没想到居然和你相处这么融洽。”
“你都知道了!?”杜清劭不可置信。
杜父却依旧滔滔不绝:“在我记忆里还是看到娃娃机里的小狗公仔眼睛发光的小孩,没想到这么快就……”
“?”杜清劭察觉气氛不对,赶紧打断对话,把老爸拉到旁边,“有话好好说,别扒我小时候的黑历史。”
“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吧?”杜父皱眉,“既然如此就别在外面站着了,我们找家店坐下吧。”
街上基本上是德文招牌,两人看不懂,便在洛铭的提议下去了家看起来很正式的西餐店。不过大家都没什么食欲,点了份不合时宜的下午茶。
洛铭没有边吃边说话的习惯,初见杜父也显得拘谨,一直在礼貌地点头。杜父常年在外,英语水平很不错,两人谈话犹如四六级听力考场现场,杜清劭一会儿就放弃偷听,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起来。
虽然叶飞鸿千叮万嘱不要刷网络评论,但他还是忍不住登上去看了眼。这是国内专门关于冰雪运动的论坛,果然刚打开就是满是关于比赛的帖子。
[恭喜毛肚弟弟拿铜牌,别人家的17岁,未来可期]
[而且听说是发烧比赛,真的好拼/大哭]
[只有我想吐槽马嘉博比的好水吗?]
[回楼上,真的只有你哦/微笑 小马哥当年真的是一个人撑起一片天的神话,不喜欢麻烦也要有最起码的尊重。]
[话说小马哥真的到退役的年纪了,成年组目前还没人,以后就全靠毛肚弟弟了。]……
杜清劭默默把贴子滑到底,顶端突然弹出了马嘉博的来信。
[你又跑哪儿去了?本来想趁教练不在和你庆祝一下。]
[我想吃毛肚火锅:和我爸在一起,他来看我了。]
[是吗?那就不打扰了,早点回来休息。]
杜清劭本想再回复一句没必要庆祝,耳朵却捕捉到了父亲的对话。
“he has always been y pride, sce childhood”
正在打字的手顿住,手机一角在桌上磕出闷响。
杜清劭这才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自己都被周围人给予厚望。从家人、老师到教练、冰迷和粉丝,所有人都对自己抱有期待。
就像小学五年级时和邻居家的初中大姐姐玩数独,结果降维打击把对方虐哭了。妈妈下班后摁着他的头道歉,用骄傲中满含无奈的口气说:“我们家小劭从小学什么都快,做事没分寸,给您添麻烦了。”
只不过那时没有明说罢了。
坐在旁边的洛铭很快察觉到他的异样,用手肘戳了下他,小声问:“怎么了?”
“没事。”他火速按下锁屏键,摇了摇头。
不会玩就别动
父子两人只是短暂见了一面。杜俊杰知道儿子大病初愈,见时间差不多,就陪他们走回了酒店。临走前老爸才想起他,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又转身和洛铭嘀咕起来,好像他才是亲儿子似的。
杜清劭被晾在旁边,脸黑。
不过在他的印象里,父母确实都是吝啬言语的人,对自己的表扬总是点到即止。即使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也总能变着法子打击他。
转学后回到老家,老人家又对他百般溺爱,因为舍不得他吃苦,这滑冰这件事上吵得翻天覆地。一来二去,杜清劭就养成了要强又叛逆的性格,就连叶飞鸿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教练都拿他没辙。
所以当听说洛铭几次三番给自家崽子顺毛,杜俊杰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外国老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们说够了没有!”杜清劭终于忍不住走到两人中间,不耐烦地把他爸打发走,拉着洛铭走进酒店大堂,问道,“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就是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他如实回答。
杜清劭听完感到背后一阵凉意:“他不会连我玩抓娃娃机和写日记的事都告诉你了吧?”
“…现在知道了。”洛铭一脸漠然地转向他,突然蹦出个冷笑话。但杜清劭一点都没觉得好笑,烦躁朝他挥了挥手:“我回房休息了,你应该有地方去吧?”
居然没有拌嘴?洛铭微怔,问题还未出口,他已经头也不回地往电梯间里走了。
回房后他先洗了个澡,舒舒服服躺上床后却睡意全无。漫无目的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他从口袋里摸出奖牌,高举起来对准头顶的光线。
阿尔卑斯山的剪影落在他的眼角处,投下一片透明的光晕。
许多压抑的心事也如雪山融化时的泉水在脑中奔流而过:他想起曾经和父母相处的细节,似乎开始理解他们特别的教育方式;他想起马嘉博的伤,从18到26岁,那个家伙苦苦挣扎了八年才等到下一个能接替他的人;他想起冰迷们对自己的期待,说他的比赛风格沉稳,称他为全村的希望,讨论他未来能否成为下个大满贯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