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到底是怎么回事?”洛铭惊讶地看着蹲在地上女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小劭他,窦性心律过速,根本不适合当运动员。”沈惠斓颤着声音说,“出事的时候他才七岁,也是我刚开始打拼创业的时候,疏于对他的照顾。那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不舒服,可能有点感冒。我当时在国外出差,根本没放在心上,就让他随便找点药多喝热水睡一觉就行。”
“再次接到电话是三天后,老师说小劭没去上学,问我怎么回事。我才意识到家里电话打不通了,找了邻居把门撬开,发现他一个人昏睡在床里,脸烧得通红,鼻血流得到处都是。”
“送到医院抢救后,医生说孩子已经昏迷了20多个小时,病毒性感染引发了急性心肌炎。而且、而且我在药箱里准备的药也早过期了,他那时候还小,吃错了药也不知道。”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急性心肌炎留下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最终导致他心室壁受损,一旦运动过度就会心动过速,导致大脑和肺部供血不足……”
这是真的吗?等最后一句话落下,洛铭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这个每天在冰场上欢乐地蹦蹦跳跳的小男生竟然有着这样致命的隐疾,他不敢相信这个以奥运金牌为毕生理想的运动员,居然真的是在用命换荣誉。
“我很清楚记得,十四岁那年带他去札幌比赛,他为了青年组的金牌自己乱改节目构成,撑到后台直接晕了过去。从那时起我就劝他早点放弃这条路,好好当个普通人考大学,可他从来没听过我一句劝。”
“我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一样,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劝住他了。我真的担心再这样下去,有一天他会、他会……”
“够了!别说了!”听着沈惠斓身为母亲撕心裂肺的请求,洛铭的惊讶与恐惧也在瞬间爆发了,他试图向之前一样克制自己的情绪,可却根本无法冷静。
他想起杜清劭一直戴在手腕上甚至连比赛都不摘下来的心率检测仪,想起初任他编舞老师时教练一个劲说的“步法编得简单点”,想起杜清劭那次赛前发烧教练和队医一个个心急如焚的模样。
其实他早该发现的,杜清劭有事瞒着他,他每次意气风发的表演背后,都是一场场用命下的赌注。从生意场到球场,洛铭见过太多赌局,却都不及此刻震撼。
一边是他的少年和少年的热爱,一边是平安喜乐的普通一生。
可是,劝他放弃,怎么可能……
无端的惶恐如风雪般袭来,寒意顺着冰面攀上他的肩膀。洛铭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抽痛,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都被抽干,重重跪在冰面上。
随后是难以平复的呼吸,呕吐物的涩味在他喉咙间纠缠翻滚,让他几乎彻底失态。
杜清劭心动过速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绝望?
“少爷!少爷!”
管家的呼喊在耳边消散,洛铭意识的最后一瞬,依旧是那个名字。
莫比乌斯环
杜清劭迟迟没有收到洛铭的回复,眼见快到熄灯的点,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他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记录,经过他连续二十多天的死缠烂打,洛铭已经养成了定点说晚安的习惯。
而且按照洛铭的作息习惯,现在肯定没有休息。
迟疑片刻,他还是拨通了洛铭的电话。在一段漫长的等待后,电话自动挂断了。
杜清劭原本懒洋洋地躺在床里,腾一下从床里蹦了起来,一边再按拨通键。
反复折腾了好几次,电话总算接通。
“杜先生?”迎接他的是某人试探的声音。
杜清劭一听便知发生了什么,立刻警觉起来,冷声问:“他怎么了?”
“少爷忙了一天,已经睡下了。”
睡了?杜清劭根本不信对方的胡言乱语,仔细地听着电话里的背景音。
[请21床患者到……]耳朵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
“你们在哪家医院?”杜清劭没有一句废话。
“杜先生,…抱歉。”管家轻叹了口气,无奈将事情和盘托出。
杜清劭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听完的,挂断电话后脑中一片空白。迷茫得就像彼时砸在冰面上摔断了几根骨头,疼得喘不上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躺在哪里。
他觉得天崩地裂:每次比赛结束,当他蹦向洛铭时的苦苦掩饰全都付之一炬。为此他还特定叮嘱过两位队医,可没想到一直以来的努力就这样被一句话毁了。
已经到了熄灯闭馆的时候,他没办法偷偷摸出去,只能向潘立书求助。
接到电话时他还在办公室看资料,肩上靠着他睡得迷糊的大金猫。
杜清劭简单讲述了事情经过,潘立书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只能答应带他走一趟。
上车后杜清劭抱胸坐在后面,一声不坑。他平时嬉皮笑脸管了,现在沉着脸不说话,浑身都露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小杜,她毕竟是你的妈妈,千万别乱说话。”金骋见他这样,苦口婆心地提醒。
“我根本不想和她说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提起洛铭他愈发觉得心乱如麻,咬着后槽牙狠狠骂了句脏话。
体育竞技是一项残酷的比赛,更何况花滑这样挑战人类生理极限的运动。知道他有这个毛病的亲戚朋友无一不担心他的安全,但这些杜清劭都可以靠自己的乐观和执着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