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渡 第61节(1 / 2)
“我不需要陛下的喜欢,以前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宋嘉荣闭上眼,轻声呢喃,“之前的我于陛下是恶心,现在的陛下对我而言同样如此,所以我恳求陛下能够信守诺言,不要在出现在民女面前。”
“不,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恶心。”一个踉跄,身子险些站不稳的裴珩惨白着否认,可他的否认是那么的无力又苍白。
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完全不能轻飘飘的用一句道歉来揭过。
“陛下心里没有那么认为,嘴上却诚实的说过。”宋嘉荣深吸一口气,俯身行礼,“陛下若是无事,民女先行告退,要不然等下就得误了下午的堂课。”
裴珩想要和她再多说两句话,可她明显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只是痛苦又绝望地闭上眼,转过身背对着她,说,“你在岐黄班有哪里不习惯的,可以来找我。”
“我一直都在。”
咬着唇的宋嘉荣点了下头,躬身行礼后往外走,离开时,不忘把门关上。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知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做得很好。
等岐黄班的授课结束后,她就会回到郦城,过上和之前一样安静的日子。
选择放下很难吗?
宋嘉荣关上门, 刚往外走没几步,天边忽然落下了倾盆大雨。
这场雨来得是那么的突兀,却又宜情宜景, 一如山上寺庙的那个夜晚。
不同的是, 那一次说要再也不要相见的二人仍是因为阴差阳错同行了一段时日。
像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应该做不到在接二连三的拒绝后,再和她相见了。
这不正是她所期盼的吗?为何心里总认为空落落得像失了一块。
“师妹,下雨了你怎么都不打伞,万一淋湿染了风寒可怎么办。”谢玄衣手持青竹伞走来,叹息一声遮住她周身往下落的雨丝。
“师兄不是来了吗,而且我知道师兄肯定会来找我的。”鼻尖发堵, 喉咙泛涩的宋嘉荣颤了颤睫毛, 不知滚落下脸颊的是雨水还是泪珠。
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一片冰凉,不知是雨水混合着泪珠,还是泪珠混合了雨水。
直到院中的声音渐行渐远,屋内忽地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喉间涌上大口腥甜的裴珩撞歪了一角凳子,单手撑在茶几上, 任由大口鲜血不断从指尖溢出,滴落整洁的衣袍, 地面, 晕染出一朵又一朵艳丽颓靡的花。
他的眼睛失去了往日运筹帷幄,自信满满的神采, 清冷疏离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灰烬的死光, 宛如一潭没有光亮的死水。
他的小姑娘要嫁人了, 新郎不是他。
为什么他那么久才肯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 当年还亲手把她推开, 当众呵斥她不顾礼法,不守规矩。
他分明知道他的小姑娘只是性子骄纵一些罢了,和恶毒二字完全沾不上边。
可是迟了,一切都太迟了,迟得连他想要弥补的机会,她都不给自己。
之前的三次,他的小姑娘也满脸冷漠的说着二人此生不再相见,即使相见也当陌生人的话,那时的他尚且存了一丝侥幸,认为他的小姑娘是喜欢他的,哪怕那丝喜欢在她心里占的比重少得几乎可怜,他都像揣了满怀的蜜糖一样欢喜自得,但此刻的他终于确切得遍体生寒的明白。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
她不爱他,可他是如此的深爱着她。
当她决绝的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裴珩惊恐的发现,他绚烂多彩的世界从今往后只剩下灰白二色,他好像也彻底失去了高兴的本能。
窗牖外的雨还在淅沥沥的落,呱噪又恼人。
夏日的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傍晚便散了。
因为中午的事,宋嘉荣变得格外沉默,连吃饭时都频频走神。
罗青不放心的放下筷子,问道:“今天第一天上课,可有感觉吃力,同窗之间相处还融洽。”
她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有些事,想要自己打开心结。
筷子头戳着米饭的宋嘉荣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扯了扯嘴角,“夫子很友善,同窗们也没有因为我是女子对我有偏见,相反夫子们教的,正是我所欠缺的基础。”
至于今早上的闹剧,她认为没有说给师父听的必要,说了也只是徒增忧愁。
罗青点头,“好好学,咱们郦城还没有出过一位太医。”
这时,管家来报,说是门外有人来求见,她们二人以为是来找谢玄衣的,但谢玄衣今日出门会友了并不在家。
宋嘉荣和罗青对视了一眼,无论来人是谁,于情于理,她们二人都要出去一下。
刚走到大门,就有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笑得恭敬的上前,“请问二位可是罗大夫,宋大夫?”
宋嘉荣疑惑道,“你是?”
管事笑眯眯地回,“我们夫人是前几天由罗大夫,宋大夫在街上联手救下来的妇人,我们夫人复姓上官,是李大将军家的二少夫人,原本夫人醒过来就想要带着小姐来向二位大夫道谢,奈何身子实在虚弱,只能先托了小人过来送礼。”
宋嘉荣问,“夫人和令千金的身体可安好。”又看了眼停在大门外的礼车,“至于这些谢礼,管事带回去就好,我们也只是做了大夫该做的事。”
她不收,管事的还不同意,“托两位大夫的福,夫人和小姐一切安好,只不过是还未出月子,宋大夫此言差矣,要不是罗大夫和宋大夫出来帮忙,我家夫人和小姐怕是都活不下来。当时也有其他产婆,大夫在旁边,但是他们都没有宋大夫,罗大夫起死回生的本事。”
“实在要谢的话,只需给诊费便可,其他的,还得劳烦管事你重新带回去。”毕竟送的礼实在太多了,诊费加起来都不及礼的十分之一。
罗青看着快要占满小院的谢礼,眉心一跳就要拒绝,“不行,这礼太重了,你们还是拿回去吧,你执意要送,反倒是折煞了我们师徒二人。”
宋嘉荣也认同师父的话。
“不行,要是两位大夫不肯收夫人的礼,小人不好回去交差,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夫人肯定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强行要来给两位大夫送礼。”刘管事生怕她们在拒绝,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借口离开,东西却是没有带走,托人送进院里。
等刘管事离开后,宋嘉荣只能求助的看向师父,因为她不太懂得人情往来,“师父,这些礼物该怎么办啊,而且礼物也太贵重了。”
罗青也正对着堆满院子的谢礼苦恼,揉了揉眉心,“算了,先收下吧,等哪日我们送同等价值的回礼。”
白日下过一场雨后,夜里倒是没有那么闷热,凉风徐徐伴月入眠,很是惬意。
院里云裳仙子的清幽淡雅香气随着夜风飘浮,浮浮沉沉共筑美梦。
往常这个点,本应早早睡下的宋嘉荣不见丝毫睡意,闭上眼,眼前浮现的都是今日中午决裂的一幕。
话已出口,断然没有收回的理,但她的心里就是堵得慌的难受。
她之前还自作聪明的认为放下一个爱了十几年的人会很简单,可事实告诉她,到底有多难。
既是睡不着,何不踩着一地月色赏夏荷。
随意披了件薄青色外衫的宋嘉荣走至庭院,遥遥见月色之下有人伫立许久。
“师兄,那么晚了你还没睡?”原是今夜和好友出去聚餐归来的谢玄衣。
“师妹不也没睡吗。”谢玄衣因为今夜饮了酒,脸颊泛起一层绯色,本就温柔的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