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4节(1 / 2)
大雨之中,一辆狭小的驴车转弯驶进长极巷,又偷偷进了谢府西门。
范氏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人,耳朵嗡嗡直响,脑袋也一阵钻痛,扶额直呼:“你是嫌我活长了,才特来索我命的。”
在旁服侍的李傅母赶紧去扶跪在地上的女子,好言相劝:“大娘且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与太太说,哭起来倒伤眼。”
谢兰因撇掉来碰自己的手,看着高座上的人声泪俱下:“我嫁给卢怀春十年,到第三年才怀上,好不容易怀了,却都是女郎,我这谢氏女儿的身份早不能桎梏他,再过些时日,只怕要纳妾进门了。”
“不过是几个外室,你就受不了了,要早知这样,将你嫁给粗野农夫多好。”范氏痛骂几声,念着这是自己的亲骨肉,平息心中怒火,无奈安抚,“外室生下儿子,你若愿意,便直接抱来养,这是天经地义,礼法所定的事,卢四也不敢说什么。”
“能自己生养,我为何要养别人的。”谢兰因梗着脖子呜咽,“母亲当年全靠纳了李氏,李氏生下五姐才带来六哥,为何母亲就不能体恤体恤我。”
范氏冷着眼瞥过去:“你要我如何体恤你?”
“左右他都要纳妾,五姐知根知底,又同为手足。”谢兰因抽抽泣泣,情绪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五姐如果怀上,我或许也能怀上儿郎。”
范氏叹出口气,又冷笑起来,她就知道打的是这个主意:“五姐要嫁也是正室,莫非你愿意让贤?”
谢兰因愤愤不平的争辩起来:“她又不是母亲所生。”
要仔细究来,就是一味生儿子的药引子。
“你也不想想五姐是谁家的女儿,她父亲又是谁。”范氏想起被谢贤责骂,咬牙切齿的怒瞪,“你大人进宫快回来了,不想挨骂就尽早回去。”
看着抹泪离开的人,李傅母无奈摇头,世家女儿多的是好郎君求娶为妻,更遑论谢氏这样的高门望族,向来只认父亲不认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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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贤离开长生殿时,时辰钟正响过申正三刻,他坐着李璋的马车驶过朱雀街,回到长极巷,守门的小厮见御驾光临,立即跪下。
待御驾离开,又起身对主人唱喏见礼。
乘御驾是天大的殊荣,不是加官便是进爵,小厮眼珠转了转,抱着能有个赏的心思,哈腰上前笑问:“官人,可是府中有喜了?”
这一问,正问在逆鳞处,使得鲜少发怒的谢贤直接踹在小厮身上:“主人家的事,几时允得你个贱骨头的奴才来过问!”
小厮被踹得生疼,却还是立马伏地磕头,又不停扇自己的巴掌求饶。
谢贤瞧也不瞧,拂袖背手往内宅去了。
范氏这里早得了谢贤对小厮发火的消息,她心中也纳闷对府中奴才向来宽容的人为何突然如此暴戾,见人进来,立即小心翼翼的上前服侍:“今日官家未去朝会,没出什么事吧。”
“五公主的婚事落到了五姐身上。”谢贤袖中的手缓缓握紧,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后半句话来的,“博陵林氏丹阳房的长子。”
范氏正在想这家儿郎的父母是谁,她可有过结交,府中哥姐儿几人,又都婚配何人,还没来得及想全,已经先诧异出声:“林勉的长子?”
谢贤未答未应就是默认,心烦意乱的拂掉范氏递茶的手,起身直接离开。
看着手中这杯被推拒的茶,范氏大概也明白了几分谢贤的反常。
三十年前他们刚成婚,谢贤向她介绍林勉时便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但那时这两人还是知己好友。
少年郎的声音是那么清澈,不参杂任何权谋算计,只有最纯真的友谊。
“立庐是博陵林氏丹阳房的长子,父亲很喜欢他。”
汉末动乱时,博陵林氏随当时霸主从南边迁居建邺,以雄厚的财力助霸主夺取天下,由此进入仕途,累世显贵,位列豪门世族,但商贾起家,不重经文诗书,只一味用金银来维持,日子久了,弊端也就显现出来,待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今林氏子弟大多庸碌无才,所任官职不多,还是低品闲职,唯独丹阳房出了个与出身琅玡王氏的王宣并称“林王”的林勉。
林勉弱冠之年就成为尚书仆射谢德的幕僚,谢德常自叹:“倘勉也是吾子,朝上有一贤一勉,何愁谢氏不稳。”
谢贤这才敢开口求父亲举荐林勉入仕,岂料反被训斥,直言高品官职只能是王谢子弟,想一展抱负、复兴家族的林勉也终于认清现实,失望离去。
昭德太子慕其才华,学刘备三顾,林勉又成为昭德太子府的谋士,在皇帝病重、太子监国时,君臣开始实行遏制世族的相关策令,使他们有所收敛。
彼时,谢贤是四大王李璋的幕僚司马,昔日知己沦为朝堂政敌。
三年未到,昭德太子突然崩逝,几月后皇帝也兀然驾崩,四大王李璋一朝登基,刚登基就实行各种政策安抚世族,先任谢贤为黄门侍郎,后在三族的勉强点头下,留林勉在朝中做了个六品官。
林勉在仕途上早已无心,坚持是谢贤和李璋筹谋害死昭德太子,于朝会上大骂谢贤,王宣多次奏请流放或杖责他,谢贤却次次为其脱罪。
在昭德太子忌辰那日,林勉郁结病逝,谢贤得知消息罢朝十日,李璋感念林勉的一片丹心,追封闲亭侯,陪葬昭德太子陵,并将自己的第五女婚配其长子。
自那以后,朝堂上下再无人提昭德太子和林勉,他们对世族而言是一场噩梦,林勉的死更是一种彻底结束。
博陵林氏就像是一阵风,再也吹不到建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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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任职的王氏子弟刚回府,便直接去了王宣书房告知在长生殿发生的事,且还大肆取笑一番:“大人几次与他商量三郎和谢五娘的事,他皆一笑置之,说什么两女配一门不妥,今日倒好,直接婚配那个博陵林氏了。”
王宣听得直皱眉,不再多看一眼,如此品行不端的人怎么会是他王氏子弟的:“你知道林立庐和谢子仁为什么能做知己吗?”
王家大郎当即拱手作揖,收起先前那副有失家教的模样:“儿子愚钝,请大人赐教。”
“他们同为性情中人,随性情行事,林勉能为自己的伯乐昭德太子郁结离世,而谢贤也能为他的知己舍掉谢氏最好的女儿。”王宣此言直接道出根本,王谢两族虽不比从前,但其姻亲也不是皇权能轻易干涉的。
谢贤不是为皇帝而是为知己。
他感概道:“能得如此知己,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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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下完,外头院子里落满了红红艳艳,缸子里的那几尾红鲤鱼也已经半死不活,玉藻拿竹漏打捞起来。
前面喜鹊说要采花泡澡,出来发现忘带了剪子才进来蟾宫院借,她们两人也就闲谈了几句,谈到那桩婚事。
“五公主的婚事为何会落在娘…”玉藻想起五公主刚逝去,顿时大悟,忍不住嗤之以鼻,“做公主原来是这样好,自个不想要的便要别人来受,还拖累别家女儿,她要真能成仙,那我瞧这神仙未必都是好的。”
垂头绣瑞兽的宝因闻言抬眼,眼里冷到不似人,唇畔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此伶牙俐齿,怕是在我这里屈才了。”
她在瞧向喜鹊时,盈盈笑容更甚,冷意也消散:“她睡昏了头,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们几个笑笑也就罢了,这等混账话若说出去也不好听,我还指望着以后给她找处好人家。”
玉藻后悔的捂嘴,她忘了还有旁人在,妄议皇家是大不孝的罪名,若要被有心之人听去,到外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