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47节(1 / 2)
但仆妇已差不多快到跟前,急切喊了声“大奶奶”。
果然是周妈妈。
宝因落下要抬起的右足,热络一句:“倒是许久没见妈妈了。”
周妈妈话还没回,便开始唉声叹气。
知她是有事要与自己说,大概也是关于林妙意的,宝因想起女子说话时的神情语气,活像是过来人。
忖量片刻,当下就笑着揶揄道:“妈妈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陆府怎么的了。”
周妈妈也不遮掩,看到周遭没什么人后,压着声音,一股恼的都倒腾了出来:“这几日,陆家那位姑氏一直在纠娘子的错处,总之便是处处不满意,埋怨是我们娘子带坏了陆六郎,身为妻子不知规劝,使得她儿子更不上进,整日只知道书法,今早去请安,又开始说成婚一年都还没怀上,就连今日回来瞧瞧自个儿小妹,都是答应要在大奶奶您跟前提提那陆六郎升迁的事才准允的。”
她知道那个娘子的性子,这些话是断然不会主动说的,可要不说,在那边的日子岂不更难过,亲嫂子跟前还护什么面子,但怎么都说不通,便只能使些法子,她自个儿亲口来说了。
宝因再回到里间时,王氏等人恰巧就在说怀身子的事。
林妙意垂着头,忧心已刻在脸上:“寻医拿过药,但都没什么用,实在怀不上,我想着给六郎纳个妾室。”
袁慈航给出了个主意:“实在不行,去天台观问问,吃些丹药,我娘家嫂子就是吃了丹药怀上我侄儿的。”
东一句西一句的,这个话头也就过去了。
一直到离开,林妙意都没有与自己长嫂说她姑氏交代的事。
林业绥申末下值回府后,与宝因酉时用过晚食,各自漱口沐浴后,便分别忙着自己的事。
伏在几上描花样子的宝因想起周妈妈白日里的那番话,林妙意那副模样,踌躇许久,不忍开口道:“三姐的夫君如今还是在原来的太常寺任职?”
擦干头发,林业绥随手拿了本经书,走去榻几另一侧坐下,语气淡然:“户部本来有空缺,负责此事的人知他是我妹婿,想把此职给他来讨好我,但这个陆六郎亲自给拒了。”
既如此,宝因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感到烛光愈发昏暗,她搁下笔,下榻添了灯油,又将灯绒挑起,发觉男子自回来便沉默着,少有主动开口的时候。
她带着安慰意味的伸手去抚他的眉眼,轻言细语:“可是为了昭德太子的事。”
林业绥轻嗯一声,而后抓过女子的手,轻轻揉捏着指腹上的肉,面上仍目不斜视的看着书。
要查这事,必定瞒不了多久,月余前他便告知过女子,只怕世族其他人也早有察觉。
宝因只当他太累,以此来舒缓,又用另一只手去摸着男子的耳廓,当下诧异:“原来怀疑的几个都不是?”
林业绥摇头,手上未止:“这两月来调查一番,已基本可排除。”
宗正始终都拥护嫡长子继承,甚至纵容这位太子私下信佛,即使当年昭德太子要宠佛灭道,也是因为世族本要借此来废东宫,他们这才匆忙选了位于律法上有瑕的富商出来,目的就是要保住昭德太子,既要保,又何必杀。
宗正寺今日拥护的也照样是嫡长子李乙,曾对皇帝偏袒七大王的行为多有嗤鼻,并经常搬出族规来说教。
“只剩世族。”他道,“可线索太零散,始终难以串连。”
一场重病,使得天子如此着急想要查清此事,这是觉得寿命无几,不愿带着去黄泉,且自他父亲死后,关乎昭德太子的一切便已定论,朝中无人敢提,何必还要再自找麻烦。
王廉公掌握权柄数十载,那日又怎会听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却依旧装作不知,过于急切的想要他相信是天子所为。
太原王氏当年究竟参与了多少,皇帝提前诏人回来就像是只等着清算。
恰在此时,乳母抱着哭闹的慧哥儿来了,宝因不得已,只能先舍下男子,将手抽离,几步走到门口后,挑帘出去,站在外间轻声哄了好一会儿,等孩子安静下来,脑中也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宝因急忙回到里间,说道:“听说五公主儿时在宫中发生了些不大好的事才修道寻清净的,或可由此探查一番。”
她那时尚在闺中,与范氏去赴宴时,记得曾听郑家妇说过此事,虽说得隐晦,但也不难听懂,贤淑妃心中始终都认为五公主是瞧见或听见了自己父亲杀害昭德太子的事,所以才一直怨恨着皇宫和这个父亲,始终不肯回到她们身边。
贤淑妃时常以此来埋怨皇帝。
林业绥默想几瞬,眸光渐凌厉,李月当年随尚是四大王的皇帝入宫所赴的正是端阳宴。
抬头发现女子打起哈欠来,他起身把睡着的林真悫抱过来,让她先上卧床,然后走去外间将人交给乳母带回小儿房。
再进里间来时,女子已在床上,把两床衾被都给铺开了,他将身上所披的外衣放去东墙的横杆后,徐步至床边:“明日旬休,我需去四川一趟。”
宝因掀开自己的那床,边摘珥璫,边看向踩着脚踏上来的男子:“要去几日。”
她知道五公主便是在四川青城山度过了人世最后一段日子,倘会留下些什么,也必是在那里。
“还不知道。”林业绥躺下后,伸手把正要躺下的女子揽入怀中抱着,声音低沉道,“要不幼福随我一起去?”
宝因稍楞,以为男子是要掩人耳目,随即点头。
服丹
次日卯时, 宝因将府中的大小事务交给袁慈航代管后,便随着林业绥启程去了四川一带。
坐马车数日,又乘船五六日,终抵达青城山。
当地郡守也已提前接到私人文书, 领了武吏等候在山脚下。
车驾停下, 一男一女先后下车。
纵然郡守早已在心里做好准备, 可甫一看到建邺来的高官, 还是不免激动,立即走上前, 竟行了稽首礼:“林仆射。”
林业绥长身玉立,缓垂下眸子, 扫了一眼后, 眉目半敛又舒展开, 径直抬脚走过这人。
戴着帏帽站在一旁的宝因也有些被惊到,如此隆重的拜礼,向来只用在臣拜君、子拜父、拜祖拜庙中。
童官注意到男子的神色, 赶紧上前去扶起。
郡守也急忙拍掉下裳的泥土, 跟在后面说道:“这些人都是官署中有些功夫的, 做卫戍之用有余。”
林业绥颔首,语调极淡:“守在道观外即可。”
宝因微微拧眉。
林业绥察觉到女子的担忧, 拢过她的手, 私语道:“我此行出来,便是再也遮掩不住调查昭德太子之事,小心为上。”
一行人拾阶往上时, 随着男子走在前头的宝因, 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越往上走, 这声便越发大起来,不再是和风细雨般,而是飞流直下的豪迈,到了半山腰,居高望下去,竟是一条蜿蜒群山间的江河。
翻涌的江声滚地而来。
她自出生便都是待在建邺,从谢府到林府,辗转于高门所递的邀贴中,从未见过书上的清江自峡谷出是如此鲜活,此刻不由生了痴呆,犹如看着谢晋渠随着张衣朴出远门的那次。
林业绥见女子在侧首看山水,便等在原地,瞥见纱外所缀的珠帘两股交缠时,伸手慢条斯理的给捋顺,每一下都带着对眼前之人的眷爱。
不一会儿,宝因从痴中回神,再步行四十丈,他们便到了观门外,一阵风袭来,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