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1 / 1)
吉霄的心被这答案彻底撼动。然而就在这时,不知她们在谈什么、生怕她们下一秒就打起来的老板冒头:“那个……时雨!”
……她之前是为什么会觉得这老板尤其会看山水的啊。关键时刻,她可不能让已经到方知雨嘴边的真相溜走。
想到这里,吉霄在台面之下一把捉紧女人另一支手。
完全被吧台遮住视野,看不见细节的老板还在想方设法帮吉霄解围:“好久没听你弹钢琴啦时雨……今晚来一首吧?”说到这,她又向看起来怒气衝衝的方知雨求情,“能让时雨先弹完再说吗,蓝猫小姐?”
方知雨闻言,果然放开吉霄的领口。吉霄却在吧台下把她的手抓得更紧,跟她十指交握:“不了,”她挤出客套的笑容拒绝老板,“今晚就这样,我跟蓝猫先……”
还没来得及把人带走,老板又打断她。但这次话不是对着她讲,而是对着方知雨:
“时雨不弹,你弹也是可以的!”老板真诚地建议。
方知雨可不像她,注意力瞬间就被领走:“你说我吗?”她问老板。
“是啊蓝猫小姐!你会弹钢琴的吧?柴可夫斯基?”
“会是会……”
醉酒的人眼泪还汲着,却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个她清醒时绝对会拒绝的提议,就像在人前表现对她而言从来不是什么难事。隻不过:
“不弹柴可夫斯基可以吗?”她问老板,“今晚我想弹别的。”
“当然可以!你想弹什么都行!”老板说到这,加上一句令方知雨很是受用的绝杀,
“隻要你开心!”
方知雨挣开吉霄的手。
在客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女人抛下等待她的人醉醺醺地走向有钢琴的角落。最终在琴前坐下来,好像回到一个等待她已久的位置。脸还因为酒精红着,神思绝对不算清晰,却认认真真抬起手,有模有样。
吉霄在吧台这边安静地望着。随后,她听到干净清亮的琴音从方知雨指尖淌出。如丝绒般轻柔细腻,情绪敏感且丰富,就像她这个人。
一首爵士曲。吉霄从没听过。但即便是第一次听,她也马上体会到旋律的肃杀,跟凄迷的冬日一般萧条。
好像亲眼看到一颗枯枝丛生的凋零之心。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兴趣是什么……它全不在意。生活是一地残垣,周围人的面目就像野兽,信任如朽木沉入死水。……
人生这场迷途,一度灰白到令她觉得无可期待。在最糟糕的日子里她甚至想过,世界毁灭吧,
但方知雨要活着。
“你以前听蓝猫小姐弹过这首?”见吉霄的神色完全因为乐声改变,老板不禁问她。
回过神来,她答:“没有……这首是第一次听。”
“但你好像很明白她想说什么。”
方知雨想说什么呢?反正目前听起来就像是在咒骂。挨骂的那位名为“命运”。
“不过,你刚才为什么问她会不会弹琴?”想到这吉霄问老板,“还提到柴可夫斯基?”
“因为她以前有一次问过我,是不是喜欢柴可夫斯基。”
“她为什么会问你这个?”
“因为‘白夜’。”
见吉霄还是不明白,老板说柴可夫斯基的《四季》钢琴曲一共有十二首,对应着一年的十二个月。“其中写给五月的那首就叫‘白夜’。我喜欢那首曲子,也喜欢春天,所以给酒吧取了这样的名字。”老板解释。
来白夜那么久,吉霄才第一次知道这回事。隻觉自己好像霎时坐在一片碧野中。
“说起来,蓝猫今天弹的这首也跟春天有关。”
“这首吗?”吉霄很难相信,“为什么我听起来隻觉得凋零?”
“你听下去。”
果然,老板话音落没多久,琴曲的节奏开始明快。在流动的乐声中,吉霄仿佛看见寒冬后冒头的绿芽,生机和温暖都愈渐清晰。
“现在还凋零吗?”老板问她。
不了。现在确实是春天,是冰雪融化的时刻。天气回暖,白昼开始衝淡黑夜——
春天来临了,她的生活也该有些变化。
“蓝猫今天弹的这个跟比尔·伊文思的版本很像,应该是那个改的,”老板满眼欣赏地说,“不过那张专辑……”欲言又止。
没听到后话,吉霄关心:“专辑怎么了?”
“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太多。”老板说着拿过便签,把曲名和钢琴家的名字都写在上面。“你要是感兴趣以后自己去看看。专辑跟曲子同名。”
在如泣如诉、仿佛能让凋零之心绽出新绿的琴声中,吉霄接过便签。看到曲名的刹那,她开始确信自己听明白了方知雨想说什么:
'you t believe sprg',这首琴曲的名字是。
吉霄,你要相信春天。
玩笑
一曲听完她就想走。弹琴的人见状过来紧张地问她:“你要去哪?”
吉霄情不自禁地扬手, 抚女人的短发:“你去哪我就去哪。”
“那我要去寰宇酒店。”
“好啊。”
上车后,方知雨便困顿地陷在副驾。因为喝多了,也因为刚倾尽全力完成了一首曲子, 还因为,
“昨晚就没怎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