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2(1 / 16)
“所以……”库洛里亚说,“你这家伙,背景不一般嘛。”
我站在二楼的空中走廊里吃面包,午休时间,监察员通常不会在这里巡逻,这是少有的可以交谈的地方。
“哈,我入学成绩很好,你也看到了。”我说,“我可不是那种花钱被塞进来的富家子弟。”
“所以他们夜游会也在查自由派的事?”组员蕾拉小声问。
“对。”我点点头,“不过你们见到的那个人是夜游会里的混子。你们也看到了,他就没走。”
“你之前是不是叫他默提斯?他是默提斯家的人?”蕾拉又问。
“对。神眷十二家族,默提斯。他家里人都是教会和军队的高层领导。”我说,“我现在就怕……”
我刚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就面se苍白地转头奔跑。那一瞬间,从二楼的走廊里,我看到教学楼大门方向有人走过来。那人穿着一身黑se军装,披风包裹住他的身t,与塔瓦赫·默提斯不同,那件军装上挂着几种不同的奖章。他的周围有三四个护卫,都穿着类似的军装制服。
“凛?你去哪?”
“替我请一天假!”我对库洛里亚说。
我几乎是逃离了二层的走廊,一时间,我甚至想不出哪里能让我躲藏,也许四楼是个好地方,但他一抬头就会看到我。我不假思索地向塔楼的方向跑去。该si,塔瓦赫已经提醒过我了他会来。我早该知道他会来。
纳赫特·默提斯。
我的……
我曾经,几乎……
在那些我还穿着长裙的日子里,我总是能看到他的身影。他有时在书房,有时在卧室,有时与另一位默提斯家的孩子交谈,谈一些关于教义和时局的内容。那年我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我是他们的实验t,我是异教徒的孩子,我身上有很多他们想知道的秘密。他们给我打扮得漂亮不过是出于浮夸的礼仪,我甚至只配住在狭小的仓库。那些时间里,纳赫特·默提斯对我伸出手来,将我从那个狭窄的仓库里拉出,然后带我到书房,到茶室,到客厅。
他牵着我的手。
他会耐心给我解释书上的词句,带我学习他们的知识。他让我叫他哥哥,并带着我与默提斯家的长子一起报纸,为我讲述时局变动。他知道我是异教徒的孩子,但他好像并不在乎。有一次,我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他的手指贴在我的手指上,光滑而冰凉,然后我们五指相扣。我终于肯抬起头看他,那果然是一张好看的脸,眼里的优雅和温柔像燃烧的一束火,照亮我短暂且灰暗的生命线。
你能……和我拥抱一下吗?我问他。
为什么?他笑了。如果拥抱可以给你力量的话,可以。但如果是其他原因……嗯,也许也可以。
我靠在塔楼的楼梯上大口喘着气。
我得躲到什么时候?我沿着楼梯开始向上走,希望他找不到我能赶紧离开。然而就在此时我听到了脚步声。我顿时预感不妙,可走进来的却是塔瓦赫·默提斯。
“怎么是你?”
“大将军来了。”他挑眉道,“我一猜你就要躲起来。”
“你不去找他?”我问,“他可是你哥。”
“现在他应该被校领导们缠着献殷勤呢。”塔瓦赫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支烟,“ch0u吗?”
“没心情。”我说。
“我想也是。”他说。
杀戮。纳赫特·默提斯牵着我的手,对我说。塔瓦赫是我们的剑,我们的利刃。他会为我们扫清障碍。
就像我的家乡一样吗?我问。我被你们称作异教徒。
对。纳赫特说。
然后他停下脚步,这时候,我只要向他的方向倒过去,就可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但我没有这么做。他松开与我相握的手,坐在书房镶有金边的红se皮椅上。而我依旧站着。
你想复仇吗?
他一只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问我。我这时候才发现他的眼里并不只有温柔。那种锐利的目光就像在审判我。审判一个异教徒。
我没法回答你。我说。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复仇。我说,说实话,我之前确实想过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毕竟那场烧si我家里人的火我记得一清二楚,但是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
但是你确实让我觉得,不是谁都能为战争负责。b如我现在杀了你的话,我会觉得很难过。因为你在我心里是个好人。
好人,仅此而已吗。他笑着叹气。
是你和你的父母说让我作为你的妹妹生活。我说,也是你劝说他们给我应该有的照顾。我都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我这样一个异教徒——又或者他们的实验t是否过得快活。如果不是你教我读书,恐怕我现在还是个文盲。我说。
你知道你自己是个实验t。他对我微笑道。飞鸟凛,他们想让你参与一项绝密实验,但实验已经取消了。他们现在决定杀了你。
我知道。我说。
但是我想救你。他说。我会把你送到一户合适的人家去。
我看着他,忽而感觉到一阵晕眩,我想也许是太yan光太强烈,我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书房里没有什么太yan光。纳赫特垂着眼眸,像艺术品雕像那样一动不动,他似乎在思考与我有关的事。这副模样我见过不止一次,以前他在客厅里喝咖啡,一只手里捧着我看不懂的书,那时候也是一样。
还有,为我挑选礼物的时候也一样。
他知道我的生日,他带我去城里,走过大街小巷,只为了给我买我心仪的礼物。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力回礼,只能在后来亲手为他泡一杯咖啡作为回礼。他并不介意。
……我想救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在书房里,纳赫特突然开口,我要你和我签订一个有魔法效果的契约。
什么?我愣了下。
我那时有一种最愚蠢的想法——那说不定是婚约。甚至就在事情发生之前没多久,纳赫特还送了我一枚戒指。那枚戒指价格不菲,他说如果我以后遇到麻烦了可以卖掉它。
这样说很奇怪,但我从来没有和纳赫特确定关系。尽管作为晚安时的道别我会亲吻他的脸颊,他也会亲吻我的脸颊,尽管平时我们自然牵着手,甚至有时候我坐在他的怀里读书,我能听到他的心跳b平时快。尽管有这些事发生,我却从未问出口他的想法。
我不敢问,也不能问。
纳赫特只是习惯于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他的骄傲。那种眼神不像是看ai人,像是看亲人。我怎么可能问出口呢?而且……我——神圣教会的军队杀了我的家人。
我又怎么能在现在ai上军队的将军?
在很多个夜晚我听到他叹气,他说如果你是帝国人就好了,我能带着你离开这里。我说离开这里是去哪里?他没有回答我。
我想如果他不是军队的将军就好了。他如果不是帝国的人,也许我们现在正坐在家乡的枫叶树下看赤红一片的秋景,一团火将点燃我和纳赫特之间最后的引线。
关于契约,我沉默了许久之后,问他是什么契约。他说我不能告诉你。那是秘密。你要不要相信我一次?
我说好。
我确实没有别的出路。如果默提斯家的人想杀我,的确只有纳赫特能救我的命。
书房里忽而亮起金se的光辉,书页如沸水般翻腾,房间的桌椅都在上下抖动。一段金se的如流水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