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节(1 / 2)
万一有人趁势闹腾,后院起火,沐晟会危险,进军安南很可能会无果而终。
朱允炆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收拾安南,自然要做万全的准备,只是委屈了张紞,他已是五十出头,还让他舟车劳顿,前往云南,实在是有些残酷。
但大明的官员很有担当,他们中的有些人,不计较个人得失,荣辱生死,追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圣人教诲,无愧于天地!
朱允炆看着张紞,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张阁忧国忧民,勇于承揽重任,朕很欣慰,即如此,便由你携旨意至广西,奉旨封赏将士,赈抚流民,安置百姓,待事情妥当之后,入云南担任布政使。”
“臣领旨。”
张紞肃然答应。
“内阁与兵部、五军都督府,依军功评定封赏,及早给出结果。另外,南宁卫作战英勇,战功卓著,理应施行新军之策,牺牲军士,不走旧制,以新军之策标准抚恤。”
朱允炆安排道。
户部黄子澄只好心疼地答应下来。
朝议之后,朱允炆回到武英殿,召兵部茹瑺、铁铉、杨荣、五军都督府徐辉祖、宋晟与燕王朱棣入殿,摊开韩观、张辅的军报,直言道:“广西战事虽已结束,然此战给了我们很多启示,朕希望你们能总结战争,汲取教训。”
茹瑺有些不解,徐辉祖、宋晟也是难以相信。
广西打了胜仗,怎么还吸取教训来了,教训不应该是从失败中吸取的吗?
倒是朱棣、杨荣、铁铉若有所思。
朱允炆敲打着桌案上的文书,威严地说道:“朕虽不善兵事,却也知此战之中,我大明军士、装备、指挥有所不足,致使伤亡太大,今日召你们前来,便是重推安南战事,找出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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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整体上来看,韩观统帅有方,调动得当,应对有策,而张辅行动迅猛,出其不意,悍不畏死,两人表现皆是可圈可点。
但朱允炆不希望一场战事,只看整体与结果,忽视局部与细节。
“从张辅指挥的永平寨、虎山岭开始议吧,无论如何夸赞张辅,都须找出其中问题。”
朱允炆命内侍搬来了广西思明府的沙盘,并在永平寨、虎山岭、象山、那留、镇南关、凭祥等地,插上了日月旗与黑色旗子,以代表明军与安南军。
眼前的六个人,可以说是大明军事领域的顶尖精英,若是他们都找不出问题来,那大明军队的建设,也只能按部就班,陈腐着,蹒跚着,一步步走向暮年。
“不要沉默不说话,兵部可以议下,都督府与燕王叔也可议下,平日里没少打交道,今日便在这里比个高下吧。”
朱允炆拿起一份奏折,展开了说道。
茹瑺与徐辉祖等人不由暗暗苦笑,什么叫平日里没少打交道,这不是直接说“文武内斗”吗?皇上虽不动声色,却清醒的很。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茹瑺也不再等待,与铁铉、杨荣一起研读起张辅与韩观的战报,对于永平寨、虎山岭之战,战报记载的尤为详细,一些情报还是十几天之前送来的。
徐辉祖、宋晟与朱棣也仔细查看着战报,以一个武将的视角,思考若是自己指挥这一战,该如何战斗,纰漏在哪里。
朱允炆没有理睬两组的细碎讨论,只漫不经心地审阅着奏折,眼下的朝事并不多,地方州府县正忙着敦促春耕,发展商业,没那么多心思闲斗。
今年是大明百强县、十优州府的首个考核之年,也是各地官员大朝觐之年,今年十二月,无论官员身在天涯还是海角,只要是大明的地方主官,上至布政使,下至知县,都需入京朝觐。
三年一次,也该轮到朱允炆见见这些地方官员了。
只是与往年朝觐不同的是,这一次朝觐不仅是对地方官员的考核,还会选择出百强县、十优州府!
而一旦入选百强县、十优州府,未来两年当地官员俸禄将会提升五成!这对于无数官员而言,是极有吸引力的。
贪污来钱快,但终究容易事发,万一分赃分均,或被人卖了,项上人头在不在尚且两说,乌纱肯定是保不住的。
但进入百强县、十优州府名录,那增加的钱可是光明正大,不怕人查,心安理得。
尤其是现在的都察院,跟疯子一样,一口气增派了几百御史,天南地北地撒了出去,以前伺候一个御史,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可现在不行了。
一个州或府就摊一个御史,而且御史还是流动的、串门的,今天在这个州刚吃了饭,明天可能就跑到隔壁州下乡了,地方想收买,怕也收买不及……
最好的捞油水方法还是努力干活,进入百强县、十优州府。
这种观念确实是存在着,也影响着不少地方。
虽然朱允炆不认为会得到所有官员的认可,但州府三百余,县一千余,有十分之一的地方认真办事,也算是为民谋福了。
“皇上。”
茹瑺喊了一声。
朱允炆从思绪中走了出来,带着几分歉意,将奏折放在一旁,道:“朕太入神了,谁先说说?”
茹瑺看了看铁铉、杨荣,然后走出来,道:“兵部这边发现了三点问题。”
朱允炆铺开一张宣纸,提笔道:“讲来。”
茹瑺肃然道:“第一点,作战时间问题。张辅指挥永平寨与虎山岭之战,所选之日为元宵之夜,月明星稀,路人可辨,极容易暴露,失去突袭奇效,可能会致使行动失败……”
徐辉祖皱眉,走出来反驳道:“皇上,张辅选择元宵之夜自有其道理,臣以为……”
“魏国公!”
朱允炆皱眉打断徐辉祖,挥手道:“且容茹尚书讲完。”
徐辉祖无奈之下,只好退至一旁。
茹瑺继续说道:“第二点,过于轻敌。张辅此番作战,只带了南宁卫三千军士,而永平寨、虎山岭兵力合计四千五百人,数量上不仅占优,而且还占据地利。张辅犹自兵分两路,可见其有轻敌之心。”
朱允炆将茹瑺的话刷刷记录下来,然后问道:“第三点是?”
茹瑺犹豫了下,道:“以身犯险!张辅作为军队主将,其却冲在最前,佯装安南军士进入虎山岭,此举可谓是极冒险之策,一旦被敌人识破,张辅必陷入险境,一旦他有失,那整个南宁卫都将崩溃。”
朱允炆收笔,不置可否,看向徐辉祖,道:“魏国公,你想说什么?”
徐辉祖对茹瑺与兵部的看法提出了相反的意见:“皇上,兵部所言三点,皆非张辅之过,恰是张辅之功。时机选为元宵,是为安南军士也过元宵,张辅深知机会难得,抓住时机有何错?至于轻敌更是子虚乌有,张辅虽是兵分两路,却是用在整个战斗中,他一开始就没有将永平寨与虎山岭分开,而是作为一个整体来布局!”
“以三千对四千五,又是奇袭,谈何轻敌?以身犯险是过错?呵,身为主将,深入前线,与将士同生死,共患难,此乃稳定军心,鼓舞士气之举,若无此举,如何能诈开虎山岭?一举取胜!”
朱允炆看着被驳得有些脸红的茹瑺,只平静一笑,安抚道:“只是议事,有相悖意见也正常,且听听五军都督府与燕王叔高见吧。”
徐辉祖退后一步,看向燕王朱棣。
朱棣也没有客气,走向沙盘处,说道:“臣以为张辅的指挥并不存在问题,无论是时机,还是谋略布局,皆是上等。若非要找问题,倒也有一些,第一个问题出现在这里,永平寨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