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节(1 / 2)
黄子澄愤怒地看向解缙。
解缙继续说道:“明知诅咒是无稽之谈,还将其放在心上,这岂不是更显滑稽?太医院你们去了不止一次,见过太医手足无措,徒呼荷荷?内侍你们也见过,可从他们眼中看到过半点慌乱?太医坦然,后宫平静,正说明皇上安泰,一如往日,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去打扰皇上?”
徐辉祖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很容易透风的皇城城墙。
若皇上真的病重于后宫,消息必然传开,后宫并不是完全封闭的,时不时需要太监、宫女出去跑跑腿,采买、采办、传话什么的,虽然去的地方有限,办的事不多,但毕竟能知晓一些皇宫内的消息。
可这些天来,皇上虽然没出后宫,但后宫里的气氛显然还是和往日一样,就连医用纱布都提前交割了,很明显,人家该干嘛都在干嘛,并没大事发生。
黄子澄虽然驳斥不了解缙,但还是有自己的办法,将桌案上的青州战事文书拿了出来,在手中一晃,道:“以军情求见皇上,总不需要理由吧?”
解缙有些鄙视黄子澄,刚刚是谁说耿炳文定能战而胜之,你一个军事白痴都这么有自信了,皇上会没自信,拿这种事当理由,也真够有你的。
不过军情毕竟是军情,虽然黄子澄的借口不太靠谱,但却很正当。
解缙并没有起身,而是抬手,端起了茶壶,将茶水缓缓倾至茶杯之中,徐徐说道:“求见,就真的能见到吗?”
猫与虎,美人计
郁新与黄子澄都是有主见的人,自然不会因解缙三言两语就放弃求见皇上,一路言谈分析,到了文华门外,让内侍传话,就说有紧急军情,务必面圣。
内侍听闻后不敢耽误,连忙跑向后宫。
郁新与黄子澄就站在文华门外等候,这一等,内侍没来,二等还没来,两人有些着不住了。
要知道这是七月底的天,虽然处暑了,但天气还是闷热的厉害,何况此时头顶上还有一轮似火骄阳,身上穿着厚重而沉闷的朝服。
走吧,又不合适,万一皇上准了,自己又离开了,岂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既然开始了,那就只能等下去。
徐辉祖留在内阁,并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和解缙一起喝茶,询问道:“皇上会不会他们入宫?”
解缙淡然一笑,道:“自然是不可能。”
徐辉祖疑惑地问道:“有何依据?”
解缙在文书堆里拿出了一份奏报,递给徐辉祖,道:“这份苏州府的奏报已传遍朝廷,想来你也有所耳闻。”
徐辉祖接过看了两眼,便丢到一旁,问道:“这与眼下事有何关系?”
对于苏州奏报,徐辉祖是知道的。
虽然这是地方官府,是文官体系的事,与五军都督府没有关系,但作为在朝廷混的顶级人物,文官的动态多少都会了解一些,不说看谁倒霉了,搬石头往井里丢吧,也得防着文官挖坑坑人不是。
解缙认真地看着徐辉祖,道:“苏州知府姚善弹劾通判胡忻等人罪状,看似合情合理,但你忽视了一点,姚善是在将胡忻下狱后上的弹劾文书,这与其说是弹劾,不如说是通报。”
“这……”
徐辉祖没有绕过来,胡忻有罪,姚善将他关起来再弹劾也不迟嘛,谁规定在狱中的人就不能被弹劾了?
多少人是在地牢里睡得好好的,就被人弹来弹去,最后弹到了阎王殿。
解缙打开文书,指了指其中的一行字,道:“虽然姚善在文书中动了一些心思,但还是留下了痕迹。你看看他这句话,‘安全局千户樊文受命协助之’。受命二字,极有意思。”
徐辉祖眉头一抬,终于了解到了问题所在。
除京师,地方安全局分部的最高负责人便是千户,千户上面,那就只能是京师中委派下去的高级官员了,比如镇抚、指挥同知、指挥史。
顾三审在京师,并没有离开,这点解缙、徐辉祖都清楚。
除了他,往下数也就是三位指挥同知,薛夏、雄武成、岳四海,雄武成、岳四海前几日还露过脸,这两人如蜘蛛一般盯着京师,不太可能去苏州。
倒是薛夏已经有段时间没现身京师,莫不是他去了苏州?若薛夏去了苏州,他负责保护的人是?
徐辉祖的双眼缓缓放大,看着解缙,虽没有说出什么,但已是询问。
解缙微微点头,道:“事出反常,背后必有事。至于是什么事,我们就不要擅自揣测了,只需多等一段时间,真相自然明了。”
徐辉祖一拍大腿,起身道:“早就应该想到!”
原本在京师的所有藩王一溜烟出了京师,就连其世子也各自出京,这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现在看来,这不过是皇上为出京做的准备工作。
“听闻内阁最近只收到批条,这批条可是皇上所写?”
徐辉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若有人代写批条,那问题就严重太多了,他日有人架空皇帝都可能,这样的事绝不允许发生。
解缙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每一份批条虽字数不多,但都有印信,且字迹没有出入,只不过是皇上提前准备的一些笼统话术。”
徐辉祖放松下来,既然如此,那宫中内侍也不过是传话人罢了,不足为虑。
“接辽东都司杨文奏报,言说朝-鲜境内有军队调动迹象,恐会生乱,魏国公怎么看?”
解缙请教道。
徐辉祖反问道:“解阁缘何不问青州,而问朝-鲜?”
解缙倒了一杯茶,推给徐辉祖,道:“青州白莲,看似势大,然则不过是干柴烈火,烧一把就过去了。不出一月,青州战事必会结束。倒是朝-鲜,事关大明东北安危,一旦生乱,不可不防。”
徐辉祖佩服解缙的才智,他擅长的不止是诗词歌赋,太平文字,还有睿智的思想与前瞻的目光,赞道:“解阁大才。不过朝-鲜内部事,我们不好插手,只能命令辽东都司加强警备。”
解缙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对朝-鲜国内的事了解太少,想要动作怕也太过滞后,无从影响大局。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确保一点!”
徐辉祖没有任何动作,只看着解缙。
解缙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谁成为朝-鲜内斗的胜利者,他都必须臣服于大明。若胆敢勾结朵颜卫乃至鞑靼,威胁大明辽东与关外,我们就必须请求皇上,下决心征伐!”
徐辉祖深深看着解缙,然后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道:“茶凉了,要不换一杯?”
解缙笑了。
朝-鲜,松京。
李芳果沉默地坐在空旷的大殿里,桌案上的文书久久没有翻动,直至内侍通报礼曹典书金乙祥求见,才抬起恍惚的目光,说了句:“让他进来吧。”
金乙祥匆匆入殿,跪道:“陛下心忧之事,臣有法可破。”
李芳果嘴角微微抽动了下,不太相信地看着金乙祥,道:“有法可破?呵呵,难啊。”
自己的两个弟弟,怀安公李芳干、靖安公李芳远已然决裂,频繁的暗斗与攻讦,已逐渐升级为明争与不择手段,前几日,李芳干的一位官员就被刺杀于府邸!
不用说也知道是李芳远派人干的。
让李芳果有些可悲的是,别人争夺皇位与宝座,都是与皇上对着干,可自家两位弟弟争夺皇位,却根本不找自己。
连被他们斗争的价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