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节(1 / 2)
奴役见状,顿时笑了,其中一人客气地说:“还请周公子稍后。”
常百业正在后院抱儿子,听闻周忱来访,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周忱是什么人,一旁绣鞋的侯浅浅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国子监倒是有个叫周忱的,听说是杨士奇的爱徒。”
“国子监?监生来找我有什么事?”
常百业更疑惑了。
侯浅浅笑了笑,说:“监生拜访商人,商谈买卖,这可是少有的事。若真是那个周忱,还是应该见上一见,京师人都说,杨士奇是半步阁臣,他的弟子咱们可不能怠慢了。”
常百业将儿子放入摇篮,吩咐下去:“备好茶,请客来。”
奴役去安排。
周忱抬脚迈入常家的大门,目光坚毅。
多年所学,当在这里得到验证。
商人的出路(一更)
常家,书房。
周忱走向椅子,见椅子纹理黑白相间,深浅交错,颇有神韵,不由暗暗吃惊,这家具怕是黑檀木所制,是檀木中仅次于紫檀木的存在,听闻只有南洋才有。
坐定之后,看向周围布置,不远处的主人桌案惹人注意,这并非是寻常的平头案,而是时兴起来的雕螭纹翘头案,案面两端翘头,面下直牙条,腿、牙头、案面间用夹头榫结合。牙条两端雕相对的回纹,牙头作卷云形。直腿外撇,两侧腿间安插挡板,透雕螭纹。造型古朴,纹饰流畅,端庄稳重,是一上好桌案。
至于一旁的青绿古铜鼎、精致的琉璃与玻璃摆件,小几、香盒、酒槲、小珊瑚等也各有特色。墙壁之上,还挂着两幅字画,似是前宋之作。
檀香袅袅,沁人心魂。
薄盏香茗,回味甘甜。
常百业走了进来,对站起来的周忱主动拱手:“周公子,久仰久仰。”
周忱回礼:“不敢,常公子才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是不凡。”
“请坐。”
分宾主坐定,常百业便不再言语,只含笑看着周忱。
周忱什么场面没见过,殿试的时候在朱允炆面前还能书写如飞,国子监里面大小场面经历无数,还不至见一商人而紧张,轻松开口:“常公子年少有为,这家中布置,怕是千金难换吧。但在周某看来,这布置中还缺一样物件。”
常百业看了一眼周忱,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便放下:“说说,缺了什么物件?”
周忱拍了拍腿上的木匣:“缺少这一件。”
常百业凝眸看着木匣,虽是紫黑色,显然是上了生漆,而非是真正好木,算不得什么稀奇,想来周忱说的是木匣中物,不由产生了一些兴趣:“拿出来看看吧。”
周忱将木匣放在一旁的桌上,打开木匣,取出了十张字贯一万的债券,起身走向常百业的桌案,双手递了过去:“这一物,可比满屋宝贝更珍贵。”
“这是?”
常百业接过,看着如此大精致的纸张,手指搓了搓,不由变得严肃起来,仅仅是这材质,就不是寻常纸张,而是宝钞一类的特殊桑纸材质,能制备这种纸张的,只能是朝廷。
“大明国家债券,字贯一万。”
常百业看着正面,除了以上字样外,就是各式防伪花纹,左侧还印有国徽,下面有一行小字:
皇室担保,户部发行,钱庄备案。
常百业不由地吸了一口气,这小小的债券来头是不是也太大了一些?
皇室担保?
这说明这债券背后竟是建文皇帝朱允炆!
户部发行?
这可是大明朝廷,天下之财汇聚之地的户部,他们竟然发售起来什么债券?
钱庄备案?
这里的钱庄只能是皇室中央钱庄,一旁还带着其钱庄标记。
简单的十几个字,关联了皇室、户部、钱庄,上一次如此大的动作还是大明新式宝钞。
周忱介绍道:“这类债券乃是朝廷刚刚印制发行,面向大明子民。这背后有着债券说明与目的,也有着相应的约束条款。”
常百业听闻,翻过债券看向反面,果然看到了简约的文字说明,并列出了七条内容,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一个表格。
表格分六行五列,最上面一行列中分别写着字贯、年份、年息、年息所得、汇总所得。下面的行中则介绍了购置债券一年至五年的不同年息,年息所得与汇总所得。
一万债券,购置三年,年息百分之八,年息所得是八百两,汇总所得为一万零八百两。若购置五年,年息则是百分之十,年息所得是一千两。
常百业精通账目,很快就明白了债券,这不就是一借条嘛,借来多少钱,到时候多还一部分。感情是皇室、户部缺钱花了,这才想起向百姓借钱了。
仔细想想也是,这几年中大明到处都在兴建这个兴建那个,哪里不需要花钱?现在新都营造正在进行,西北又要打仗,朝廷能有多少底子够耗?
给商人与百姓借钱?
呵呵,这算盘,恐怕也只有朱允炆这个皇帝才能想得出来吧,若是寻常大臣提出来,恐怕已经被官员弹劾到闭门不出了吧。
“你想让常家买债券,给户部钱,呵呵,这个生意,可不怎么划算啊。”
常百业明白过来,婉言拒绝。
周忱并不意外,有人突然找上门让自己花一大笔钱买这债券,第一感觉也是拒绝。不过没关系,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于是轻松一笑,道:“常公子应该没看到这一句话吧,这里写得清楚,大明国家债券发行,是为凤阳府兴修水利筹资。”
“那又如何?”
常百业自然注意到了。
周忱平和地看着常百业,轻轻说:“所以,这不仅是国家债券,还是一份为国分忧,为民解难,为社稷添砖加瓦的功德债券。常公子难道不想要这一份功德吗?”
常百业呵呵笑了笑,摇着头靠在了椅子背上,看着周忱:“周公子说笑了,我们是商人,商人求利,什么功德不功德,那是朝廷的事,我们可不敢僭越。”
“哦,那常家为何帮着百姓修路修桥,那常家又为何帮着营造驿站,扩大邮政?我听闻常家最近在京师还开设了三家平价药铺,很得民心,这不是功德事,又是什么?”
周忱反驳。
常百业眉头微动:“你倒是对常家很了解啊,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小资小本,谈不上什么功劳。而这国券, 常家买不起啊,毕竟眼下生意难做,我们需要节省点花销,还请见谅。”
周忱听得出来,常百业这是在抱怨朝廷的浮动税率。
确实,浮动税率一改固定税率,为户部扩大税收打下了基础,但这些多出来的税收,可都是从商人利益中割下去的部分,以前一间香料铺子一年能赚个两千两的,现在被税来税去,近乎腰斩了一半,少的钱,可都是朝廷拿走了啊。
浮动税率直接将一众商人的年收入额砍了一至四成,常家也因此损失惨重,商人贸易的“黄金”时期已经结束了,现在只能算是“白银”时期,如果说他们对朝廷没半点埋怨,那是不可能的事。
周忱伸手整理着债券,平和地说:“若常公子不想购买,周某也不勉强。只不过在临走之前想问一句,浮动税率的出现与商人干政有着直接关系,朝廷对商人保持戒心与警惕,到现在,商人还没找准自己的定位,那商人如何能被朝廷所接纳?”
常百业皱起眉头,对转身的周忱喊道:“这是何意?”
周忱将债券放入木匣里,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