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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笑着摆手:“你这丫头,就装怪吧。”
少顷,协京城中崭新的黄铜大钟响起,这是恩科正式开考的通知声响。
同一时间,龙族的半面围墙被一根铁棒蛮横撞碎,碎裂的小块砖石四处飞溅,惹得坐在最边缘的弱小妖族惊呼不迭,连连啸叫。
随即一个毛茸茸的小猴脑自烟尘中探了出来,语气十分挑剔道:“麒麟族的那个小子呢?给本君滚出来!。
怎滴你要娶亲这件事不告诉我?嚯,此处倒是好生热闹。如今这万族都请了,独独不告诉我一个,莫不是你无视于我?
快快滚出来,本君也好教教你知道什么叫尊重长辈!”
未观其全貌,嚣张的声音便已响彻了全场。
一干龙族护卫有心上前拦阻,却在见到那根古拙的铁棒时瞳孔骤缩。
心中一齐打起了退堂鼓,再无迈步的勇气,只能呆呆看着那赤眼的小猴子不紧不慢往前走。
铁棍扫过之处,尽皆俯首避让。
开什么玩笑!那位可是无支祁!
正经八百的淮水水君,龙族一统天下水系所遭遇的最强劲对手。
为了收淮水权柄,族中可是派出了应龙,又借助人族万灵之主,气吞宇内,无与伦比的声威,这才勉强拿下。
这位平素被拴着鼻环,镇压在万重弱水之下时,也只有三脉的老祖能大大方方的相见,其余晚辈那个不是屏息凝神,生怕惊扰半分引来雷霆之怒。
遑论此时被摘了鼻环,脱了束缚?
以此猴的桀骜不驯,怕是三位老祖在此,都讨不得好去。
再说此时不过是塌了一面墙,何苦平白送了命去。
盖开启灵智,不复懵懂的生灵,秉性大抵相通。
正所谓遇到事情不要慌,先甩锅他人,绝不指责自己。
此时便有许多畏葸不前的龙族护卫腹诽起来,这妖师鲲鹏也忒地霸道。
要做人情收拢天下妖族,自己去寻便是,何必放了他们龙族时代镇守的无支祁。
此猴野性难驯,如今脱得樊笼,今后还不对龙族变本加厉的报复啊。
无论在场众妖如何想,无支祁依旧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像个威风凛凛,打了大胜仗还朝的将军,昂首挺胸的朝前走。
身后,是面积愈发广大,低垂的“麦田”。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为性命计,还是装木桩子吧。
瞧着无支祁这番做派,倪宣心中也是道了一生苦也,怎滴将这尊泼猴给惊动出来了。
想他主鲲鹏雄才伟略,眼光独到长远,一力坚持放鲲鹏出来不单是为了安天下妖族之心,显宽仁博大的胸怀。
更长远的计划是用这位昔年的淮河水神制衡一下龙族。
天下水系权柄全系于一族,对于一个权利欲旺盛的主君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奈何这位虽受了如此大恩,但野性难驯,面对他主的不遗余力的延揽表现出了极度消极怠工的态度。
最好别问,问就是他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胚,管事是不可能管事的。
被关了这么多年,心气消磨,筋酥骨懒,只想找个桃子永远也吃不完的地方,吃饱了睡,睡醒了吃。
初时倪宣还以为这位是嫌价码不够,装腔作势自抬身价。后来才发现这位是真的!
成日里在龙族的酒窖里泡着,不知喝了多少珍品仙酿,尤其是三千年以上的桃花酿,引得一众龙族长老颇有微词。
十拿九稳的事就这么眼睁睁地偏了航,令倪宣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不过后来赶上孟随云公开在北海露面一事,无支祁的重要程度就下降了一个档。
倪宣也懒得和这只酒蒙子猴歪缠,只要不惹出事端,喝点酒又如何?
待得他主伟业一成,任是无支祁还是有支祁,通通都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鲲鹏闭关不出,而他对无支祁的态度趋于冷淡,上行下效,今日的婚宴就没给无支祁派帖子。
谁能料到竟惹出这么一场祸事来!
若是引得这猴子发了疯,破坏了婚礼的圆满度,主公纵然嘴上不说,心中肯定会不悦的!
树大招风,妖师宫二把手的位置可有得是人盯着。
一切不过电光石火间,想通的倪宣当即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身形好似一股青烟飘到了无支祁面前,口中嚷道:“水君,误会,都是误会!”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无支祁应声停步,那根横扫全场的随心铁杆兵,堪堪停在改容换貌的楚摘星太阳穴前半尺处。
楚摘星神态自若的斟了一杯茶,推给右手侧已然呆如木鸡的奎方:“长老,这云雾雪顶茶不错,尝尝。”
“好好好。”奎方小妖族出身,纵然料到跟着这位故事中走哪哪出事的车骑将军一定不会太平,但囿于见识,也没想到开场就会是这么大的场面。
心神完全被撅夺的他,只能讷讷应是,就着周围一众人泰然自若的表情囫囵把茶喝下。
这云雾雪顶茶果然当得起楚摘星所言的好茶二字,一口饮下,便觉口舌生津,甜意、凉意、清意直冲百会穴。
一股明悟忽的在奎方心中生起,以他如今所处的位置,绝对是全场中最安全的。
这只不请自来,大动干戈问罪的猴子,八成也是这位正在不动声色品茗的楚车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