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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环境下,我的位置便显得超然,许多人想通过我获取特权。
那时的掌权机构曾给我许多唬人又难记的称号和虚衔,只是在我建立基地塔计划,成为末世所谓救世主的那年,他们还叫我“沈顾问”,因此这个称呼便口口相传,延续下来。
深夜,高塔最顶层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打开门,灯光铺满木质地板,在末世而言,这已经是个难得的五脏俱全的房间。
我走到厨房,倒了一个杯底的酒,停驻在落地窗前。
灯光对于末世同样奢侈,因为窗外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宽大的玻璃映照着室内的景象,我轻轻抿了口酒,在玻璃上看到了一抹雪白的影子。
我回头,径直走入敞开的卧室。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
一个苍白的少年,偏长的黑发留到颈部,穿着扣到喉结的纯白衬衫。
他绷着唇角,面无表情,但稍微有些阅历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努力想做出冷若冰霜的神态,却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和神态都在说明他的紧张……和对我的畏惧。
他看到了我,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绷起的嘴角向下,看起来像要哭了,却还记得要装成看不见我,装成一副不动声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抬起头。”我淡淡道。
少年犹豫了下,还是抬头仰望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瞳孔是纯黑色的,形状也很优美,微微上挑,甚至还带几抹媚态。
我猜测,单看眼睛,或许许多人觉得他像裴追,甚至比裴追更多许多任人遐想的意味。
世人畏我杀我
但我觉得,这少年和裴追……一点也不像。
我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他在模仿谁,也就在同时,涌起一阵生理性的厌恶。
“出去。”我说。
只有两个字,语气也算得上平稳。
但那少年却爬下床,跪在地上:“沈顾问,我想求您收我为徒。我仰慕您许久,定当千依百顺,您要什么我都可以做,我有资质,可以刻苦学术法,能为您做马前卒,也可以满足您所有的欲——”
“出去。”我又重复了一次:“我不收徒。”
“但是您收了裴追,”少年忽然想起什么,一边挤出一个矫揉的笑,一边颤抖着手解自己的领口:“他做的事我都可以做,我甚至可以比他更——”
他忽然停住了。
因为一阵刺破耳膜的锐响后,我手中的玻璃杯碎了,红酒顺着我的掌纹落在地上,有如鲜血。而锐利的玻璃碎片正停在他的咽喉。
一点食指,便可封喉。
”谁和你说的这些?”我轻道:“上一个被我知道……这么捏造编排的人,也曾这样被指着喉咙。”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比敷上的那些粉都白,如见到修罗恶鬼般从床上跌爬下来,跪在地上:“是外面的人都这么说,说您破例收徒是因为……”
近两年,我任务繁重,又已经有了安全的据点,便不爱日日带着裴追,只将他放在这里。两人自然聚少离多。
我以为他一切安好,却未曾想过,在一块饼就可以杀人的末世,嫉妒能将人被挫骨扬灰。
我俯视着他,忽然笑了:“怎么?请你走还不走,是觉得我脾气很好么?”
少年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连连摇头。
不知为何,我特别不耐烦看他这幅姿态,甚至连嘲讽发怒的心情都欠奉。
“出去。”我指着门口,第三次重复道:“回去告诉那些人,裴追和沈无并无私情,除却师徒名分,毫无关系。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们会后悔没死在外面怪物的手里。”
我以为这话已说的可怖,吓退一个愚蠢而贪婪的年轻人已经足够,却没想到,他听到这里,反而泪水涟涟,将白衬衫染得湿透脏污。
他跪在地上,不愿走,哭着说:“沈顾问,是我错了,我只是没别的办法了。我来这里,只是想求您放我的家人一条活路。”
不知何时起,基地塔有许多我的可怖传闻,我知许多人畏我甚至超过外面的怪物——毕竟怪物被篱笆隔着,我却是一个活生生在周围游荡、还位高权重的活物。
这样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别无二致的人类,却有着股掌之间将怪物灰飞烟灭的能力,谁能不畏惧呢?我尚且年幼时,父母便身体力行地教会了我这个道理。
我习惯于此,甚至有时候觉得还挺好用。虽然这人模仿裴追的样子做这幅姿态,总让我有种难以抑制的不悦。
但话说回来,别的暂且不说,我前日才回,尚且来不及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又如何害他家人。
少年跪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哭着说:“沈顾问,我母亲病了,想吃苹果。这是末世前她最爱吃的水果。我父亲便……出城给她去弄。结果…… 结果回来后他们就说他感染了,要把他关起来,否则就杀了他。一辈子不见天日。人不见光可还怎么活?求您放我爸一命,救救我们一家。”
我明白他为何来找我了。
2791座基地塔,联合国机关曾给我作为奠基人一个特权,而我只要求下一条通用的死令。
那就是如有人中了地底怪物的诅咒,若还在窗口期有药可医,便必须单独隔离直到解开诅咒。
如果无法可解还传染性高,无论何人,终身监禁——更危险者,就地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