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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琢磨着,这些东西够吃个两三日,怎么着我持之以恒地胡吃海塞,都够的上暴食饕餮吧。
没想到,吃了没多久,胃部便一阵阵地痉挛和剧痛。我甚至都来不及去洗手间,就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却不是什么消化呕吐物,而又是大滩大滩的血。
我现在都有点麻木了,甚至有些庆幸总比吐了一地食物残渣体面干净些。
然后,我拆开了下一个包装袋。
这样的循环持续了很久,有一瞬间,一个念头曾莫名其妙地划过我脑海。
我想:还好裴追不在,不然他会心痛吧。
在第二日的清晨,我听到了一阵清越的风铃声。
这样一个棺材屋子里并没有此等雅物,那是我的阵法被触动了。
怪物,终于来了。
大部分怪物是不在现实显形的,但来到现世,按法则又必须受这里的物理规则管辖。
我看这几道瘦长的影子再窗口徘徊,然后又是十几道,再是几十道……影子和影子重叠起来,密密麻麻,最后成了一道墨一般浓稠的黑幕。
化不开的黑色居高临下,整个狭窄的室内蓦然一暗。
怪物竟然比我想得还多上许多。
但这是好事。我这里杀得越干净,留给塔罗和裴追的时间便更多。
我叼着刚拆开的棒棒糖,轻轻拉了下手边的一根绳子。
随之打破表面平静的是一阵杂乱的巨响!有什么东西从窗边屋顶倾泻而下,正好浇在了那些怪物头顶。
它们大部分似乎尚且低等,还没有貓灵的神志,因此一瞬间懵在原地,窸窣交流。
我嚼碎糖咽了下去,笑了。灵力得节约着用,所以这倒不是什么法术,而就是个和窗帘杆联动的小机关。
那些液体只是红颜料,方便让我看到原本“无形”的怪物。现在,这些怪物成了一团团奇形怪状的红影。
我侧转身,屈身于阳台和卧室交接的墙壁死角,看着它们在骚乱后渐渐静了下来——缓缓走进屋内。
旧时间线里,怪物们通常单独行动。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怪物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搭配这一身血一样的红,视觉效果略有些震撼。
每只怪物形态其实都不太一样,有形态单薄还略带反光的,也有和貓灵一般呈动物形态的,还有些甚至……有些像人。
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倒是都长着“眼睛”,只是往往不止一双,有点像昆虫带着复眼,只是更夸张许多,有的怪物头顶位置密密麻麻几十上百只数不清的眼睛,还在快速眨动着,细小缝隙里的眼球滚来滚去,激得人快要犯密集恐惧症。
而这时,我才发现了意见比怪物密集恐惧症更糟糕的事。
——我原本在这屋中早已画好法阵,从发现它们起,便开始尝试驱动阵法。只是如今这身体到底太不靠谱,竟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我突然施不出法术,也驱动不了阵法了。
怪物们缓缓地逼近,它们并没有直立行走,而是即使最像人的怪物也在匍匐前进,头部贴着地面,发出含混粗乱的呼吸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这屋子实在太小,这时它们离我已只有不到一米,而我却还没成功驱动阵法。
我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怪物身上来自地下死亡之河的湿意。
——要是我就这么歇菜,真是黑色幽默、毫无意义。因为,如果我不能扫清障碍,下一个死的就是这座城中数百万人,甚至更多更多。
生死一线间,我凝定心神,飞快念诀,体内灵力终于波动起来。
这狭窄的屋子蓦然一亮,繁复的法术纹理明灭不定,如同极细密地针在飞速布置一张铺天盖地的金色巨网!
但是,还是不够。
此阵遍布房间四面,复杂精密,因此也需要时间。如今尚走完西面与屋顶位置的魔力通路,还有一半。保守估计也需要几分钟。
但此刻,只要怪物再走一步,就会走出狭窄的阳台,看到门后墙边的我,碰到我,光用爪子就可以轻易勾破我的肚肠。
我躲在墙边,靠窗帘遮盖,观察怪物,它们的身形映在光洁的桌面玻璃上,有种古怪的扭曲。
等等……我忽然心中一凛,意识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
——我可以在这个角度看到怪物,那怪物应当……一直也能从玻璃倒影看到我。
那它们为什么始终没动,还在缓慢寻找?
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有了一个推测:既然人类无法直接看到貓灵,那对貓灵来说,是否也是一样?
——比如,它们并不是通过眼睛识人,而是感受人的气息。
我如今已病弱膏肓,气息薄弱至极,又未用术法。它们才竟还没发现。
现在的这个位置虽然是死角,但怪物再近一步便会触碰到我,因此只能赌一把,没什么好犹豫的。
为首的怪物踏断了阳台破烂的门槛,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然后,它朝着我的方向,缓缓扭过头。
我当机立断,尽量以最快最轻地动作起。
我站起身,往后让了几步,这时正好和它视线齐平,这只怪物形如镜面,不知是否是塔罗所说“镜子”诅咒的主人。
它冷冷地微微垂头,光滑身体上映出我的脸,又因为它周身被泼满了红油漆,镜面里的我仿佛一个血淋淋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