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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莫名其妙的是,我也没有离开。
我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日。
这段时间,我知道了这是一座海边小镇。屋主一个月多前来到这里。
邻居们闲聊猜测中,他或许有个重病甚至瘫痪的妻子,是来这里度假疗养。
因为男人来这里时,从车上横抱出一个清瘦的人。那人发丝垂落,遮住面容,又裹着宽大的毯子,邻居们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只知道屋主每日早晚买菜做饭,细致温柔。
小镇人淳朴又八卦,便有人正巧家中喜事,拿着糖去敲屋主的门。敲了一会,没人应答,只能隐约听见屋里遥遥传来男人的声音。
那是段含糊不清的低语,门外听不真切,却能感到语气格外温存。猜测应是他在对“妻子”说话。
邻居可能觉得屋主没听到,又扣了两下门。里面微微一静,门却没有开。
“有什么事吗?”屋主问。
只是五个字,无声无息地在听墙角的我忽然不自觉地浑身一凛。
起初,我以为那是被冷的。因为那声音质感冰凉,与刚才那温和细语判若两人,比外面的雪还冷。
后来,直到这不复存在的躯壳竟从胸腔中央萌发出一点热意,我忽然意识到,我竟然第一次有了情绪起伏。莫名其妙、不受控制、却比火还烈。
邻居说:“女儿结婚,给您送个喜糖。”
屋主客气又冷淡地谢过。然后,他说了句稍等,便回屋拿了什么东西。
接着,门便轻轻敞开了半人宽的缝隙。
屋里似乎没有开灯。屋主人的脸大半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下,只有雪光照亮了他眉眼的轮廓。
那是个苍白英俊的年轻男人。露出的肤色比雪还白,眼瞳却黑如沉渊,仿佛凝聚着化不开的雾,唯独左眼下一枚极浅的泪痣,让这副锋利冷峻的面容,多了抹难以形容的活气。
“酒送给您。”屋主递出一瓶红酒,淡淡道:“贺令爱新婚,祝百年厮守。”
当他说出最后四个字时,语气放轻了些,珍而重之,仿佛信徒对神明本能的敬畏。
屋主递酒时,我看到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
邻居接过红酒,一看标签吓了一跳:“这么贵重,太客气了!……家里在办喜宴,赏脸来喝一杯?”
屋主摇头:“不太方便,我要照顾我爱人。”
原来,那的确是他的妻子。
邻居走了,这座屋子又变得静悄悄的。我不知怎么想的,在男人关门时,第一次穿入了这座房子。
屋里有股好闻的松木味,家具都是木质的,布置的温馨简洁,实在太适合情侣两人独处疗养了。男人关门后,便进了卧室,估计是照顾他那位妻子去了。
我如果曾活过,恐怕也是个没什么道德底线的人渣。当下毫无负罪感地仗着没人看得到,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打量这座屋子。
男人不知是做什么职业的,书桌简洁,只有一台笔记本和几本书。倒是边上一条长桌显得有活气多了,那里放着各种尺寸和功能的木刻刀,拍着一排木刻小像,我推测这不是男人的工作,而是爱好之流。
因为他只雕两样东西。雪狼,还有狐狸。
我又走到窗边,那里支着一个画架,上面是一副刚起稿的画。用铅笔寥寥勾勒出轮廓,看得出是个男人的画像。只是还没有画上五官。
明明只是一点抽象的姿态,才勾画出画中人下颌微抬的弧度,我便没来由地觉得……这应当是个不讨人喜欢的混蛋。
我忽然不怎么想停留,便继续往里走,直到停在了卧室门前。
那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应当就是男人的“妻子”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屋主将杯子放在床头,轻轻道:“早上好。喝点豆浆吗?这里离你喜欢的那家店太远了,不过我买到了味道相近的。”
对方没有回答。
他不以为意,微微俯身扶起床上的人,给对方腰后垫了个枕头,然后自己也侧躺在床上。是一派夫妻间的亲昵姿态。
“邻居结婚,我送了瓶你喜欢的酒。别抱怨,你也该少喝点。”屋主轻轻笑了一下。
更久的沉默。
“你一直睡着,我最近便做了许多闲事。还记得吗?很久以前,我生日你送给我过我一个小雪狼的木雕。当时我没看出来是狼,你还脸色难看。现在我来做给你,看看是不是像得多了。”
“我也在学画,可惜你没时间教我,总是进度比较慢。”
真难想象,看起来这样冰冷的人会说这么长的话。
依然没人回答。
又过了不知多久,屋主缓缓道:“……我想你了,却怎么也画不出。”
明明毫无记忆,闲看旁人故事罢了,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落下,我却蓦然觉得胸腔位置一阵剧烈的悸痛。
我还没来得及理清这点情绪,忽然怔住了。
那冷淡漂亮的屋主,说完便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声音听起来自嘲又凉薄。然后他开始解床上人的衣扣。
我现在站的位置其实看的并不真切,但处于某种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我并不愿特别靠近,只是看着衣扣被修长的手指粒粒解开,露出床上人苍白的胸线。
再然后,绸质睡衣滑落,露出光润的肩头,那原来其实是件睡袍,屋主人抱起床上人的腰,将袍子从他身下抽落。透过扬起的衣摆,我隐约看到了床上那具单薄赤露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