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 / 3)
不敢多看,赶忙敛衽下拜:“熊津都督府下宣节校尉王文佐参见大总管!”
老人没有理会王文佐,而是默默的将书信看完,然后将其凑到油灯旁,火焰在信纸上跳跃舔舐,只剩下一点纸角老人才将其丢入一旁的铜香炉中。
“百济那边形势如何?”
“下官官职卑微,对于百济的形势……”王文佐斟酌着语气,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晋见苏定方,并不知晓对方的脾气,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小心为上。
“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其他自有本官分辨!”老人打断了王文佐的话头,他仿佛有点疲惫,将自己的背脊靠在身后的皮毛软垫上,双目微闭。
“是!”王文佐低垂下头:“下官离开百济前围攻任存城不下,叛军主力回援,我军不得不撤兵回到泗沘。下官受命中途曾经与倭人交锋,从其俘虏口中得知,倭人已经派出援兵支持叛军首领!”
“嗯,难怪你们只有这点人马来!你与倭人交过手,觉得他们如何?”老人睁开双眼,看了看王文佐:“坐下说话吧!”
“多谢大总管!”王文佐小心的在一旁的胡床上落下半边屁股:“末将当时与倭人是在海上交的手,其兵甲弓矢皆无可取之处,而军令一下,士卒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嗯!”老人点了点头:“俘获的倭人甲仗你可有带来?”
“军中还有留存一二,大总管若是想看,末将立刻令人取来!”
“速速取来!”
“是!”王文佐应了一声,出帐外叫来随从,重新回到帐中等待,不过片刻功夫,便送来了,是一柄丸木弓,一领两档铠,一杆短枪,一柄环首刀,老人拿起丸木弓拉了拉,又看了看两档铠,试了试刀锋矛尖的钢口,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夷!”他挥了挥袖子,示意将其拿下去,对王文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文佐一愣,暗想自己不是刚刚通报过了吗?感情你根本没注意听呀!罢了,人家是一路大总管,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宣节校尉,如何会有心力一个个记住了:“末将姓王名文佐!”
“姓王?”老人眉头微展:“那是哪里人,郡望何处?”
“末将乃是青州人,郡望琅琊!”
“哦,原来如此!”老人脸上多了些笑容:“你此番击破倭人,功劳不小,望你勠力杀贼,一心王事,不负祖上名声!”
“是,多谢大总管栽培!”王文佐赶忙起身谢恩,心中不禁有些心虚,自己这次又占了这个“琅琊王氏”的大便宜,可问题是自己不过是被拉来顶替王家子弟的替罪羊,眼下在朝鲜还好,若是回到大唐,兵部论功行赏,查问籍贯,那时只怕就要原形毕露了。
当王文佐退出帅帐,苏定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走到地图旁,俯身细看,手指顺着地图上的山水轴线移动,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来:“漠北铁勒作乱,天子下诏以契苾何力为铁勒安抚大使,所部退回鸭绿水北岸!继叔、名振你们觉得当如何?”
苏定方口中的“继叔、名振”乃是右骁卫将军、嵎夷道副总管曹继叔和右骁卫将军、镂方道行军总管程名振,这两人都是一时名将,为苏定方的左右手。被苏定方问到,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曹继叔沉声道:“若是如此,那我军便当速决!”
“不错,若是如此,北路只怕已经指望不上了,只有速决才是上策!”程名振的回答也一样:“新罗援兵赶到,正是决胜良机!”
“援兵抵达,士气可用是吗?”苏定方笑了笑,战争中的士兵是最为情绪化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无法预料的后果,所有伟大的统帅都是第一流的群体心理学家,他们就像优秀的乐师,能够巧妙地拨动士兵们的心弦,让他们情绪高涨的投入战斗。苏定方也不例外,既然北路唐军已经指望不上,那么乘着全军上下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新罗援兵刚刚赶到的关键时候,发起进攻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高句丽人一直坚守不出……”程名振道。
“无妨!”苏定方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一切都准备好了!”崔弘度低沉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王文佐无声的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被云彩遮挡了大部分,只露出半边月牙,撒下清冷的光,不远处山坡上的甬道只留下一个模糊的黑影,那就是拂晓前进攻的目标,他默默的估算了下时间:“距离天明还有多久吧?”
“嗯,差不多半个时辰!”崔弘度也看了看天:“要不你先歇息一会儿,这里我盯着,前头有贺拔盯着,出不了差错的!”
“这时候哪里睡得着!”王文佐笑了笑,盘腿坐下,他拍了拍旁边的草地:“来,你也坐下,咱们兄弟俩随便扯几句闲话,打发时间便是!”
“也好!”崔弘度盘腿坐下,笑道:“不过三郎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临战之前这么紧张,都是躺下就睡,张嘴就吃的!”
“那怎么一样,这次可是打头阵,后面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王文佐深深吸了口气:“你没有感觉到吗?这一次大不一样!”
崔弘度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旋即便是金属的碰撞和闷哼声,两人立刻跳起身来。
“怎么回事?”
“应该是前队撞上高句丽人的暗哨了!”
“这些混球晚上不睡觉吗?都这时侯外头还放暗哨出来!”
“我估计他们也想拂晓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这些暗哨就是出来探风的?让前头的人先退下来?”
“两军交锋,有进无退!”王文佐拔出腰刀,冷声道:“让横队两端的军官点着火把,吹号进攻!”
号角声响起,唤醒了隐藏夜色之下的士兵,他们依照习惯高声呐喊,以若干个松散的横列前进,为了确保队形,位于横队两端的队正和队副都点起预先准备好的火把,这样士兵只要看准左右两侧的火光,就能确保自己位于横列之中。高句丽人的暗哨竭力抵抗,但很快就被唐军前队人浪吞没,不过他们身后山城上闪动的火把表明,守军已经被惊动了。
“快,快,快!”贺拔雍用力挥舞着手臂,催促着士兵们沿着山坡奋力攀登,皮靴下的冰雪发出清脆的裂响,夜枭在头顶上盘旋,发出尖利的叫声,这些死神的宠物似乎也嗅到了盛宴的气味,急切的等待着宴席开场。
这条甬道是由尖木桩、壕沟、人工堆积的土垒和木栅栏组成的,长约6公里,将平壤城与大同江畔的朱蒙山城连接起来,原本是百济人用来抵御高句丽人入侵的长城的遗迹,唐军兵锋直抵平壤城下后,高句丽人迅速重修了这条甬道,使得自己可以通过其安全无恙向朱蒙山城运送补给,同时也将唐军压缩在江边这块狭小的地区,无法深入内地。苏定方数次进攻朱蒙山城,都被守军击退,除了城小且坚,器械完备,守兵精锐心齐之外,最要紧的是每当唐军围攻,高句丽人都可以通过这条甬道送来援兵补给,使得唐军无法将其攻陷。
“快!把长牌立起来,泼油!”贺拔雍挥舞着火把,火光照亮了金属头盔,将士兵们都染成了橘黄色,不远处的城头上有人在高举长枪,枪尖有旗帜飘动,他觉得那旗帜应该是红色的,但不敢确定,四处火光闪动,所有东西只有三种颜色:黑、橘、红。
先登
“点火!”
随着一声令下,被泼了油脂的尖头木桩和竹签燃烧了起来,腾起的火光将夜色瞬间撕开,贺拔雍能够听到城头上的叫喊声,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他听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本能的缩了下脖子,随即听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