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1 / 2）

&esp;&esp;当年王秀才的老娘，能供养出一个费钱的读书人，家底子还是有的。

&esp;&esp;此次拿人，王家钱财地契都没动半分。

&esp;&esp;若是那女人愿意，田齐可将王家的田宅全部交给她，立下女户。

&esp;&esp;有田宅傍身，这女人可以独自带大孩子，不必再遭磋磨，无论如何也是个依靠。

&esp;&esp;田齐并不担心那个女人不同意。

&esp;&esp;毕竟，在映射真实的幻境中，那女人亲手递出了燃火的火种。

&esp;&esp;那是一个勇敢的女人。

&esp;&esp;田齐心中有些感慨，他骑在马上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

&esp;&esp;一天一夜没睡倒不算什么，在幻境中磋磨的那几年时光带来的，更多是心灵上的疲惫。

&esp;&esp;田齐呼出一口气。

&esp;&esp;斜眼看了一下藏在马车里，偷偷看的三双眼睛。

&esp;&esp;他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esp;&esp;这三个小娃娃的娘亲，就是邻村之人，到也不远。

&esp;&esp;时间刚过午，远远地便见得村子的轮廓。

&esp;&esp;过了中秋，将进九月。

&esp;&esp;对大景绝大多数靠种地为生的百姓来说，九月是一年中最值得重视的时候。

&esp;&esp;因而这个月，村中的集市、社祭格外频繁热闹。

&esp;&esp;在村口，便已人来人往。

&esp;&esp;百姓聚在门前溪畔，向社神后土供奉猪羊酒肉，祈祷来年丰收。

&esp;&esp;这种土地崇拜和土地祭祀，是大景官面上允许的合法祭祀。

&esp;&esp;往常田齐不是没有经历过，但这次隔着百步，他已经驻马止步。

&esp;&esp;“全部下马！”

&esp;&esp;翻身下马后，他牵着缰绳，换做步行。

&esp;&esp;亲眼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亲眼见识过狴犴。

&esp;&esp;他明白，该向神祇表示应有的敬意。

&esp;&esp;他们身着鱼服，远远走马而来时，被人瞧见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esp;&esp;只是他们隔老远，又改换步行，气势顿时弱下去，村前社祭这才没有一哄而散。

&esp;&esp;牵马走近，此地村长早已迎在门前。

&esp;&esp;田齐也不拖延，给村长亮了一下腰牌，便向村长询问此行的目标。

&esp;&esp;说话间，撩开马车帘子，露出里面并排坐着的三个孩子。

&esp;&esp;听他说明来意，村长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急声道：“大人，您说的应是莲娘，她确是本村之人，请大人随我来。”

&esp;&esp;说完，村长便带着几人朝村中走。

&esp;&esp;有村长这样的地头蛇带路，田齐自无不允，只是跟着走了两步，在路过社祭祭祀神龛时，他停住脚步。

&esp;&esp;“村长稍等，待我等为后土娘娘上一炷香。”

&esp;&esp;村中社祭规模不大，青竹搭建的神龛就在道边。

&esp;&esp;一尊泥制神像披着花花绿绿的彩绸，端坐神龛香案之后。

&esp;&esp;村中匠人所制的泥神像，手艺并不那么精湛，五官都糊成了一团。

&esp;&esp;但田齐莫名觉得，自己在持香瞬间，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esp;&esp;这种注视，并不是单纯地看。

&esp;&esp;而是灵魂都完全摊开来被审视。

&esp;&esp;离奇的是，田齐并未觉得不适或是畏惧。

&esp;&esp;暖融融的感觉环绕周身。

&esp;&esp;踏实又温暖。

&esp;&esp;田齐腰上狴犴吞口腰牌，暗芒流淌。

&esp;&esp;素来暴躁的狴犴，此时竟也温顺得很。

&esp;&esp;田齐举香在额前，恭敬三鞠躬后插入香炉，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才消失。

&esp;&esp;他缓缓退开，再抬眼看，坐在神龛的泥塑雕像已失了灵性，再与普通的泥雕无异。

&esp;&esp;上完香，沾了社祭的香火气。

&esp;&esp;田齐几人在村长的带领下，继续朝村中走。

&esp;&esp;直走到一处临水的小院方才停下。

&esp;&esp;江南篱笆小院，院门矮小，田齐一眼看见院中洗晒晾衣的女人。

&esp;&esp;她正拆洗一家老小的衣裳被褥。

&esp;&esp;洗过的衣裳晾满院子。

&esp;&esp;女人的腰不自然地弓着，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常年辛苦劳作的女人。

&esp;&esp;村长指着那个女人，对田齐道：“大人，那个就是莲娘。”

&esp;&esp;田齐点了点头，侧身撩开马车的帘子。

&esp;&esp;三个小孩挤在车里。

&esp;&esp;两个男孩稍大，身上衣裳和脸色都好很多。

&esp;&esp;远远地看见他们的娘亲，两个孩子不敢上前，也不知是没认出来，还是受了王家老虔婆的影响。

&esp;&esp;倒是最小的女孩，一下跃下马车。

&esp;&esp;跌跌撞撞地跑去，一边哭一边喊着娘。

&esp;&esp;洗晒衣裳的莲娘听见声音抬起头，她的脸上满是风霜。

&esp;&esp;只看脸竟已经像是年过四旬。

&esp;&esp;她侧头仔细辨认了一下，面上大惊，急忙绕过晒衣架子。

&esp;&esp;正好看见许久未见的女儿跑来。

&esp;&esp;她心中又惊又怕，蹲下接过女儿在怀中，急声问道：“囡囡怎么在这？你、你奶奶将你赶出来了？”

&esp;&esp;问话时，女人脸上闪过一丝绝望。

&esp;&esp;女孩年纪小，只知道伏在娘亲怀里哭。

&esp;&esp;吚吚呜呜说了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esp;&esp;莲娘急忙低头检查怀中的女孩。

&esp;&esp;轻轻拉开袖子，就看见上面青紫的掐痕，还有一双干黑干活的小手。

&esp;&esp;一时间她悲从心来。

&esp;&esp;恨极王家老虔婆狠辣，也悲自己无能。

&esp;&esp;她被休弃回家已是惹得无数闲话。

&esp;&esp;寄人篱下的日子，若是再添一个女儿，母女两将是何等境遇。

&esp;&esp;她心口揪着疼，却还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