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1 / 2）

&esp;&esp;他说话的声音里，有深深的恨意：“有人厌恶读书人，使尽了法子，毁去盛茂坊中百姓念书上进的全部路。”

&esp;&esp;江老三神情一变：“阿宏，别胡说。”

&esp;&esp;名为江宏的少年顿了顿，不再说话。

&esp;&esp;赵鲤却知道他们顾虑什么。

&esp;&esp;江老三则罢了，眼前的少年许是知些什么事的。

&esp;&esp;赵鲤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

&esp;&esp;乌金狴犴吞口小牌，在桌面轻磕出声响。

&esp;&esp;江宏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上面的字。

&esp;&esp;在盛茂坊中书院还没被推倒修成城隍庙时，他也曾在其中启蒙。

&esp;&esp;认出牌子上的字，顿时浑身一震。

&esp;&esp;一辈子没出过盛茂坊的江老三，却只觉得这小牌瞧着精致。

&esp;&esp;下一瞬听得桌椅响动，江宏跪倒在了地上。

&esp;&esp;“求大人，为盛茂坊百姓做主，彻查县令高勋，彻查漕帮。”

&esp;&esp;在外，靖宁卫名声极其不好。

&esp;&esp;生在盛茂坊中的江宏，常年接触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esp;&esp;他知道有些恶名在外之人，回家也会孝敬父母亲善邻人。

&esp;&esp;而那位水宛交口称赞的清官高勋，却不像是传闻中的高洁清廉。

&esp;&esp;江宏早对县令高勋憎恨至极。

&esp;&esp;只是他一个蝼蚁般被随意践踏的小民，再多愤恨又能如何？

&esp;&esp;现在桌上的狴犴吞口的乌金小牌，给了他力量。

&esp;&esp;带着盛茂坊中百姓，独有的狠劲和韧性。

&esp;&esp;消瘦的半大少年，深深将头埋在肮脏的地板。

&esp;&esp;“求大人还魏山先生一个公道。”

&esp;&esp;……

&esp;&esp;盛茂坊最偏僻混乱的角落。

&esp;&esp;连绵的瓜庐草棚，遍地粪秽。

&esp;&esp;“你下边烂成这样，还接客？”

&esp;&esp;一个男人赤裸上身，骂骂咧咧从一间草庐掀帘出来。

&esp;&esp;“早先也告诉过你，是你愿意的。”

&esp;&esp;见他欲走，草庐中钻出一个年轻女人。

&esp;&esp;衣襟散乱拽着男人的裤带不撒手。

&esp;&esp;“不给钱你还想走？”

&esp;&esp;这年轻女人，本是好相貌，但蜡黄的脸色，让她的容貌大打折扣。

&esp;&esp;这一小片瓜庐，是盛茂坊乃至于水宛，地位最低的暗娼聚集地。

&esp;&esp;听了女人的喊，旁边瓜庐中立刻出来不少人。

&esp;&esp;与女子相熟的，立刻涌上前来撕扯。

&esp;&esp;“不要脸的，嫖了还想不给钱？”

&esp;&esp;被围在人群中的男人，招架不住快指点到面上的手指。

&esp;&esp;“得，我自认倒霉。”

&esp;&esp;他掏出二十来个铜子，扔进污泥地里。

&esp;&esp;“真晦气，本想来尝尝读书人家的小姐是什么滋味，不料比一般妓子还脏。”

&esp;&esp;男人的话很十分难听，立刻惹来群情激奋。

&esp;&esp;有那暴脾气的，伸手就想抓花他的脸。

&esp;&esp;男人抬手遮挡，左支右绌勉力脱身。

&esp;&esp;他回身欲骂却又不敢，灰溜溜地走了。

&esp;&esp;这瓜庐棚里，无赖嫖客赖账的事情时有发生，女人们都会联合起来相互帮助。

&esp;&esp;事了之后，众人各自散去。

&esp;&esp;洒在地上的铜钱，半陷入了泥污里。

&esp;&esp;指甲修剪整齐的年轻女人，一枚枚弯腰捡起，捧在手心。

&esp;&esp;又去瓦罐中寻水，宝贝的将这些铜钱上沾染的臭泥洗净。

&esp;&esp;见她这模样，一个年纪稍长的担忧道：“阿琳，这钱你就好生留着吧。”

&esp;&esp;“你的病再拖不得了，会死人的。”

&esp;&esp;叫做阿琳的女人却笑，没有了面对嫖客时的尖锐，她笑着面容十分柔和。

&esp;&esp;“没关系的，喜姐。”

&esp;&esp;她一边说，一边甩去掌心十几枚铜钱上的水渍，兜在衣裳下摆擦干。

&esp;&esp;喜姐也知道她犟得很，但还是忍不住劝说道：“你爷爷魏老先生确是说过，教书育人不收束脩，只为给盛茂坊中孩子一个机会。”

&esp;&esp;“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何必执着？”

&esp;&esp;不止是喜姐，绝大多数人都理解不了魏琳。

&esp;&esp;自身已掉进泥潭里，为何还要坚持？

&esp;&esp;魏琳小心将这把铜子，收入荷包里，仰头冲着喜姐笑：“姐姐，我什么都没了。”

&esp;&esp;“有的，只有爷爷留下的话。”

&esp;&esp;“若连这点坚持都忘记了，我便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esp;&esp;第501章 过去

&esp;&esp;立在杂乱瓜庐前的魏琳，即便是落到如此惨景，她的庐棚也是这一片收拾得最干净的。

&esp;&esp;这里的妓子有被休弃无处可去，沦落风尘的。

&esp;&esp;有各种私娼门子，年纪大了害了病了被撵出来的。

&esp;&esp;但魏琳却是例外。

&esp;&esp;喜姐听了她的话，张了张嘴，再无言劝说。

&esp;&esp;魏山老先生，撞死在书院门前后。

&esp;&esp;魏家遭了大难，有强人入室报复。

&esp;&esp;当时还未出嫁的魏琳，被恶贼掳走七日。

&esp;&esp;世人都以为她死了，不料七日后，浑身赤裸脏污的魏琳人事不知被扔到了闹市街头。

&esp;&esp;而后，又沦落风尘。

&esp;&esp;喜姐曾想，换作她是魏琳，能不能面对今日的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esp;&esp;答案是不能。

&esp;&esp;如此大辱，寻常人根本是受不住的。

&esp;&esp;就如魏琳自己所说，若不是有个心灵支撑的，谁愿活在这现世地狱。

&esp;&esp;喜姐不再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