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7 / 8)
下来的垃圾布满了整个河面。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本打算就在家安生地呆着,可是家里的卫生纸和洗发水偏偏用完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出门。
我撑着伞向巷子里头的那家小店走去,一路上我很小心地避让着那些坑坑洼洼,可还是溅了不少泥水在裤脚上。
走到了小店,那男人正坐在店堂里,小男孩则蹲在地上玩起来,柜台上摆了一台小收音机,从里面发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明天市区,晴,气温20—23度,适合大家出游”男人听完里面的播报,转过身对小男孩说:“明明,明天是个好天气,我们去钓鱼不?”小男孩抬起头说:“不去,又钓不到鲤鱼,不好玩。”“不会的呃,你要什么东西啊?”男人看见我走进来,又转过身来对我说。我说了自己要买的东西,他马上从一个货架上抽了一包卫生纸过来,又问我:“要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我说要飘柔的,他又从另一个架子上拿了瓶飘柔给我。然后,又递过来一块布,说:“你的裤脚都是泥,快擦擦吧,进了鞋子里就不舒服了。”我道了谢,接过来擦了擦裤脚。小男孩走过来,看着我笑了,说:“叔叔,你怎么比我们家的那两条鱼还湿啊。”我笑笑说:“叔叔刚下河摸鱼回来呢。”“啊,摸鱼?那有没有摸到鲤鱼啊?”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任由地上的小汽车开向了角落里。我摇摇头说:“没有。”又问他:“你很喜欢鲤鱼吗?”他马上指着墙上的一幅剪纸给我看,说:“你看这鲤鱼多好看啊,所以我也想要一条,可是爸爸老钓不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男人也正看着墙上的剪纸,他等小男孩说完,说:“明天爸爸一定给你钓条大鲤鱼,要是钓不到就去给你买。”“不要,我要钓的,钓到才好玩。”
我把裤脚擦干净了,见雨小了些,就打着伞回去了。
3月31日晴
果然如天气预报里所讲的,今天一大早就放晴了,只是河上还飘着一些雾气。楼下老太太正在洗衣服,槌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衣服,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我则在阳台上伸展了一会儿筋骨。正做着,那个小店的男人刚好从桥上过来,他看到我似乎很高兴,老远地就向我招了招手,说:“做早操呢?”我说:“没呢,随便活动下,你买菜吗?”“没有,买了点饵,专门钓鲤鱼用的。”他说着,举起手向我示意了下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哦,小明他爸,你真花心思啊,还专门去买。”楼下的老太太的大嗓门一下子响了起来。“没办法,小明喜欢鲤鱼嘛。”“你啊,太宠这孩子了”
男人拎着塑料袋进了巷子,在巷子里也是一团雾气,等他渐渐隐没在那雾气里,楼下的老太太又探出身对我说:“这人啊,快着魔喽。”
做完一套操,我看看时间还早,就出去吃早餐。等我回来,那男人和他儿子竟已开始钓鱼了。此时雾气已经散去,太阳也升到了半空,河面上到处都泛着光,像无数镜子在晃动似的。那小男孩见我过来,站起身向我喊:“叔叔,快过来看,我爸爸钓到鲤鱼了。”我顺着河岸走到了那块菜地里。果然,在那个水桶里,一条红鲤正在来回游动着,小男孩则趴在桶边,不时地把手伸进去摸它。那男人也转过身来看了看桶里的鱼,对我笑笑说:“我已经大半年没钓到这东西了,没想今天刚刚放下去,就上钩了,哦,又有了!”我走到他边上去看,的确,那竿子整个都弯下去了。只见他很小心地把竿子拉起,又是一条鲤鱼!
看了一会儿鲤鱼,我想起今天要晒一晒被子,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正碰楼下的老太太,就跟他说了那男人钓到鲤鱼的事情,没想到老太太的嘴角拉起了一个很鄙夷的角度,她说:“你以为他真钓到啦,那鱼是他一大早就放下去的。这人啊,真着魔喽!”我愣了下,没继续跟她搭话,径自上了楼。我想我我得尽快把那本书看看完了,要不然,就没时间了。
春季枯水,河的脊梁骨——无数的鹅卵石,裸露在日光里,一些发芽的植物正匍匐在上面,像一层绿色的绒被一样。还有一两条丝带在鹅卵石间慢慢飘动,那是仅有的细流。此时正是清晨时光,细流上还蒙了一层纱似的雾气,那一团雾气一直蜿蜒着,仿佛伸出的一双手,将两岸的一带村落紧紧地拥着。
“我们下去吧。”
“真的要下去?”
“恩。下去走走吧。”
和接过了丹的包,背在了右肩上,又拉了丹的手,朝着一个埠头走去。埠头是用青色的岩石垒的,上面的苔藓没有水的滋润,已经干枯,但有些能触摸到细流的部分,仍保持着饱满的状态。和与丹踩着那些干枯的苔藓往下走,苔藓实在太脆,踩在上面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们要去哪?”
“水库。”
“远吗?”
“走到头就可以看到。”
“哦。”
丹紧贴着和的身子走,就像一片挂在树上的叶子。她走得极小心,但还是被脚下的石头绊了几脚。河岸上,一棵桃树正用力地把每个花骨朵往外撑开着,可能是太用力的缘故,几朵花凋谢了。和身材比较高,经过桃树下时,碰到了其中一枝,树枝受惊了,抖落了一阵花瓣,有几片落在了丹的头上。
“你看你,弄得我满头都是!”
“好看”
“你说什么?”
“我说好看,这花落你头上好看。”
“你说好看,那我就不拿下。”
“还是拿下吧,被人看到不好。”
“那你帮我拿。”
“好。”
和伸出手,从丹的头上将那几片花瓣一一拿下,只是放到了另一只手里,握着,没有丢。
“咦!这些竹子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做纸的。”
“做纸?这些能做纸?”
“你看。”和指了指岸上一个棚子。棚子是用黑色的油毛毡搭的,顶上还垫了些稻草,稻草灰白,显然是被雨水和阳光共同作用的结果。棚子里晾了很多土黄色的纸,像一席席的被子。旁边还有一个水泥砌的小坑,里面有水,浸了很多劈开的竹条,竹条已开始发烂,有些不时吐着气泡。
“这是做纸钱用的嘛。”
“是啊,就是做纸钱的。”
“那我们去买一刀来烧吧。”
“烧?我们烧给谁啊?”
“烧?烧给他好了。”丹的手指向了路边的一个土地庙,那庙已经年久失修,土地爷身上的油彩也剥落了不少,有一边的胡子也掉了,露出不少黄泥。
“不行的,要打了印才能烧的。”
“哦,那是烧是不成了,可惜了。”
“没事,我们下次补给他。”
“恩,一定得补。”
“快看!”前面的草丛里“扑”地一声窜起了一个白影,那是一只白鹭,它飞得不高,扑腾了几下又落下了。
“轻点,走近点看看吧。”
“好。”丹拉着和,蹑手蹑脚地向着那只白鹭靠近,白鹭没发觉他们,仍然在一边喝水一边理着自己的羽毛,有些水落在了羽毛上,它就张张翅膀,将它们甩下来。
“你说这白鹭的窝是不是就在附近啊?”
“恩,可能就在那个草丛里吧。”和指着一丛半腰高的青草说。
“那我们去那边看看,说不定有蛋的。”丹飞也似地向着那个草丛跑去,白色的风衣张开着,就像那白鹭的翅膀似的。
“别去,有蛇的!”和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将那只白鹭惊飞了。
“啊!”丹也像被什么东西平空里刺了一下,还没跑到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