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虞美人(一)(5 / 27)
再上点茶水,就最好不过哩。”
“小客官您稍等。”不一会店小二端来了吃食放在了桌上。
女童捧起面碗大口吃了起来,再咬一小口肉当佐食,吃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许是吃的太快噎着了,拿起旁边的茶水就猛灌了一口,然后呛的剧烈咳嗽。
“哈哈哈,掌柜的,今儿酒馆客人不能喝酒,有趣,有趣……”一巴掌拍在那使坏的小二脑袋后面,拂衣走了出来坐在女童对面,拿起桌上的酒开始自斟自饮。
“你长得好像我娘亲。”女童咳了半天才缓过劲。
小二在旁边憋了笑,拂衣虽然已经活了千年,但是一袭红衣,面容妖冶,一头青丝还是靠小二给她束的发,委实不像人间妇人。
时逢饥年,能吃的东西吃了个遍,连树皮都被刮了个干净,后来搜刮或者是乞讨来的吃食,就先紧着父亲吃,然后是母亲,最后是女童,母亲说父亲当家,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找出路,女童点头如捣蒜“十三都懂,都懂。”
后来……父亲回来说找不着什么吃食了,一家子只能饿肚子,当天晚上,十三实在饿的睡不着,便起来方便,在柴草垛后面看见了父亲母亲,他们在分食馒头,黑黝黝的馒头即使像土石子一样,却也让人垂涎。
小二常常自诩是读书种子,却没个读书人样子,嗤笑一声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终归是话本子里面写的好听的故事,要知道,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人生百态,小客官得看开着来啊~”
拂衣没有言语。
“后来,真的实在没有吃食了,我便听见父亲和母亲商量着把我送走换吃食,那会逃荒路上,易子而食时有发生,我很害怕,但是那天我没有吃饭,实在没了力气走路逃跑,然后我便见到了新的母亲。”
“我的亲生父母不见踪影,头几天夜里,我夜夜担忧会被大卸八块,然后左腿放在火架上做烧烤,右腿裹了石灰做叫花,水煮脑仁做那脑花汤……”
小二忍不住插嘴道:“嘿,这小客官还挺会吃。”
“但是新家比较有钱,还会分给我肉糜吃,暂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以前学堂凑趣,夫子长叹道,天公不做美,就像很多晚前的柴草垛一样,我看见了我的父母被大卸八块,腌制在了厨房,他们拿自己换了养我……”
拂衣起身又盛了一碗阳春面,递给女童,自己还是喝着苦酒不做言语。
“后来我跑回了柴草垛,他们没有再在那偷吃,而我也没等到他们回来……”
嘿!饿死鬼投胎,遇饭走不动道,看见这又白嫖来的一碗面,十三三言两语结束了故事,开始了狼吞虎咽,后果就是又被面给噎住了,她掐着脖子灌了口拂衣递来的酒,喝着喝着,便好像忘了什么。
“该上路了。”
广白二钱,苏叶一钱,降香五钱,当归三钱,是为酒酿“幸娘亲”,拂衣留了小份,剩下的把它封存了起来。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
她躺在了躺椅上,摇晃着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入梦。
小二恢复了本来面貌,俊俏的仿佛要照亮夜间的酒馆,他嘴角含了笑,俯身给拂衣盖上了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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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有一酒肆,一膘肥妇人掌管,妇人鳏寡孤独,却犹为能吃。
姚为美,姻为配,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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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今日破天荒的没有化身,一袭青衫做了儒生的打扮,坐在酒桌上喝酒。
拂衣好奇问道:“今日怎么不扮小二玩了?”
小二笑道:“今日来者,与你我颇有渊源,瞧着便是。”
今儿客人果然特殊,是只灵狐,时辰一到,便跳了进来,学着人的模样的站立,前肢合起作揖点头,拂衣瞧它乖巧娇憨的样子笑了笑:“行了,过来吧。”
灵狐“呜呜”哼了两声,化身为人,眉眼如画,天生娇媚,她偷偷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小二,朝着拂衣开口道:
“大人,我想寻一个人的来世,可有办法。”
拂衣剑眉轻挑,开口道:“寻人?我这儿只是酒馆。”
她话里的意思是爱莫能助,狐氏一族与天帝向来纠缠不清,若是贸然吞了这小狐狸的故事,恐招麻烦,白干活不收钱的赔本生意,拂衣向来不做,啧,真是恼人。
她拍了小二脑袋一巴掌,让他去端酒来,微笑道:“寻人的事儿应该找千寻那条龙去。”
“千寻大人素来讨厌我们狐氏一族,不会答应帮我找人的。”灵狐拿出了一条狐尾放在桌上,推给拂衣,一双异瞳紧盯着她,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般:
“我知道你的规矩,我与大王的过去我也不想遗忘,狐尾给你做了抵押,希望你能给我时间把故事讲完。”
小二捻亮了桌上的烛灯,开口道:“不妨先说来听听,我们掌柜的对听故事最感兴趣了。”
拂衣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灵狐舔了口酒,一时有点沉默,仿佛不知从何说起。
老皇帝驾崩,留下唯一的一个儿子继位,新皇二十有一,子效其父,荒淫无道,冷酷暴戾,朝野上下,没有半个敢谏言的臣子,人人暗地里称其为暴君。
这天,暴君带了宠臣前往行宫避暑。
宠臣杨相国六十六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下了轿子,碎步跑到前方暴君那里,哪怕知道隔着轿帘看不见他,依旧弯了腰恭声道:
“皇上,今日天色已晚,行宫又在半山腰上,我们不妨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再上山。”
美貌的侍女跪坐在轿子里,一个手持了团扇扇风,一个被暴君枕着膝盖,给他按摩额角,一个喂果子倒酒,好不快活。
暴君慵懒出声道:“继续赶路。”
暴君叫周舟,不过没人敢称其名讳,渐渐地就都忘了他的名字。
山地夜间荒凉,行至一处土丘,有阴风阵阵,前方士兵堆里传来一阵慌乱。
“那是什么?”
“会不会是鬼啊”
“”
“何事惊慌。”暴君头枕在美婢的膝上,听着外面的慌乱有点不耐烦。
“禀告皇上,前方有狐仙大人拦路。”
侍女扶着暴君的胳膊下了轿,暴君扫视一眼,开口道:“方才吵嚷的,自行了结吧。”
暴君走到慌乱处,只见前方有那异瞳白狐看他走近,便学人站立抱拳作揖,他一时兴起,抓了灵狐带回了行宫。
灵狐苏姚姻,有苏氏的隔代继承人,被拘着修炼千年,如今偷跑出了家。暴君是她溜出家门之后,所见之人中生的最俊美的,当下学那戏文里的狐妖和书生,对着他作对着他作揖问好,聊表勾搭。
盛夏本就酷暑,暴君方睡着又被热醒,醒了便看见有一个千娇白媚的白衣女子,躺在他的被窝里,杏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暴君左眉一挑,开口问道:
“狐狸精?”
女子略感疑惑,“外面那些人不都说我是狐仙吗?”
“骗人的,若知你是狐妖,他们立马就会派了人来捉你。”
“这个我知道,话本里的法海就经常捉我们妖怪姐妹。”
“嗯。”
“嗯?”
“睡觉。”
“我不困。”
“朕困了。”
“那你快睡,我不说话了。”
暴君睡眠本来就不好,这一闹腾闭着眼睛半天睡不着,一睁眼,小狐狸精睡的倒快,伸手就把她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