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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得西川, 入驻成都,恩威并施。对投诚者加以安抚,其他不愿降者, 或杀或放。
如此时局动荡、百废待兴的时刻, 身为军师将军的诸葛亮已经一个多月未露面了。他闭门谢客, 态度坚决,任何人都不见。
“大哥,他为了一个女人,连大局都不顾了!”张飞大声抱怨。
刘备摇头,没有说话。
没想到阿七竟是这般刚烈的女子,以死成全了孔明的大义, 却也在他心上留下了最残忍的烙印。也不知他的心结何时能解。
听闻简兮的死讯, 陈晔马不停蹄赶到成都, 不顾家丁阻拦,硬生生闯进院子。
正堂中央,停放着一口厚重的楠木棺, 上有雕刻精细的梅花图, 栩栩如生, 宛如盛开。
陈晔满腔怒意。他在一品阁见到诸葛亮,就预感会有这么一天。诸葛亮心里装着天下,简兮永远排在第二位。
可走进院子,见他如此伤心, 陈晔准备要呵责的话顿时说不出口。
“当年绿倚走时,我也这般伤心难过。”陈晔走到他身旁, 坐下来, 回忆着悲伤的往事,“吴侯派人血洗一品阁, 我和绿倚渡江逃到荆州,她却还是没能活下来。我抱着绿倚,就是不愿意放手,不相信她已经离开了。”
地上东倒西歪的摆着几个酒壶,陈晔随便拿起一瓶摇了摇,还有些酒,便仰头一干而尽。
他自嘲地笑了下,原本是来训斥人的,现在却成了劝慰人。
“我知绿倚最爱山水,于是把她葬在了山水最美处,让她可以永远与青山绿水相伴。阿七最爱四处闯荡,她一定不希望自己被关在棺木中,不见天日。”
诸葛亮定定坐着,没有说话。
陈晔叹气,“我能再见她一面吗?”
诸葛亮还是不说话,他缓慢起身,推开棺木没有完全封住的盖子。
陈晔深吸口气,走上前一看,顿时大惊。居然是口空棺!
匪夷所思!
人呢!?
“她去哪里了?”陈晔难以置信。
诸葛亮摇摇头。
那日,成都城门打开后,他抱着简兮入城,一路步行走了很久。
沿街百姓望之,不约而同避开退让。恐怕他那时的样子,吓人可怖。
再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等回过神来他便已经在这个院子里,面前停着一口空棺材。
人,已不在。
这些年,诸葛亮不是没有发现阿七的异样,比如为何她的容貌不会改变,为何她能未卜先知。她不同寻常的语言和思想,以及她除了跳城这次外的数次死里逃生,都让他曾一度怀疑她是否是传说中的修道者。
太过荒谬,但诸葛亮寻不到其他解释。
“这封信,交给先生。”陈晔掏出一封叠得工工整整的信。
信是几年前吴侯允许简兮离开一品阁时,简兮临走前写好,存放在一品阁的。
那时简兮偶尔忧心忡忡,好像在担心什么。她把信交给陈晔时说,若有一日她发生意外,请他把信转交诸葛亮。
陈晔奇怪,但没多问。虽然好奇简兮写了什么,可也很君子没有偷看。
今日,这封信不得不转交了。
诸葛亮的手微微发抖,他接过信,展开来看:
孔明,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多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但请你一定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我最终都能回到你身边。
他叹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带血的绢布,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楚。
这是简兮死前留给他的绝笔信,可信已随她坠楼从身上掉出,落入血泊染红了。
这两封信的内容显然不同,陈晔给他的信更长,信中内容十分令人费解。
祁山大营重逢?木门道设伏?长安迁都?收复荆州?她在说什么,又知道些什么?
诸葛亮把信给陈晔,意思是让他也看看,看能否联想到什么。
陈晔看完,同样费解:“她这是何意?是预言?还是失心疯了?”
“阿七在荆州时同我说,她不叫阿七,她姓简,单名一个兮字,是一千八百年后的人。”
“什么?”陈晔吃惊。
诸葛亮幽幽道:“她总有不同于常人的想法,总能猜到我想做什么,能预感到每件事的成败,也许她真的是未来的人。”
他望着空荡荡的棺木,“若她真是回到属于她的时代,她是否能好好活着?还会不会记得我?若有一日她愿意回来,她还能回得来吗?”
陈晔沉默着。眼前的诸葛军师像一个痴人,说着让人听不懂的梦话。
诸葛亮道,“我会把空棺封上,下葬。今日事,不要让第三人知晓。”
“好。”陈晔点头。
简兮的棺木安葬后,诸葛亮依然闭门不出。
其间,马谡登门三次,无论诸葛亮听与不听,他隔着门喊话,也要把当前形势如实转达。
刘备重用巴蜀众贤,将军务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政务分别交给原刘璋手下的能臣。
他并未给诸葛亮安排任何事务,原有的权力也在一点一点的收回。
诸葛亮默默听着,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