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林家老爷坐在圈椅上,旁边放着一盆冰,仍旧是那张严肃的脸:“他喜欢就好,既是有此心,今日不告诉我们,来日怕是也会说。旁的莫要多言,你可叮嘱他好生进学,莫要配不上公府的娘子。”
林家太太恍然,将汤匙搁下:“我忙着回来,却是忘了……况且人家公府若看中那个,何不等乡试之后,肯定是看中我儿品格样貌。”
说着说着,林家太太忖度道:“他一个孩子心性,肯定是想着这一科若是中了,才告诉我们,不然这般去问亲,怕人家看不上。”
林家太太越说越高兴,看来是一门好亲事,人家公府喜欢,林家也有意,没有比这更妥当的了。
巴巴就催着老爷赶紧写帖子,请苏家太太来,再找了官媒,把此事定下。
见自己和贾敏的婚事落定,林如海欢喜了一夜,第二天早早起来,就铺纸练字。
常安见他终于舍得动一动,像是见到了什么神迹,瞪着不大的眼睛,表情夸张:“爷,您这是做什么?”
林如海头也不抬,继续写字。“读书、写字,你没瞧见吗?”
他现在的写字功力确实不如自己三十来岁的时候,而且他还想把字写得更快点,争取在答卷的时候赶紧写完,免得待在逼仄的考场中,怪难受的。
常安用手在额头上搭起一个凉棚,看看远处的日头:“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真奇怪!”
林如海见他没大没小,抬头来,举着笔,威胁常安:“你皮痒了不是?”
常安怕真被大爷逮着,一溜烟跑出去扫地了。
可惜常安只开心了白天,等到夜幕降临,他们大爷该睡还是要睡,睡得大约是整个书院里最早的。
常安失落的撇撇嘴:“我还以为大爷会……”
林如海咳了一声。
常安即刻改换面孔,讪讪道:“自然是要,慢慢来,循序渐进。”
好说歹说,常安觉着大爷总算有那么一点点进取之心。
起码开始好好写字看书了,没再听说有什么学堂神游的事,学院的堂试名次也没掉下来。
肯定是他们大爷天赋异禀,常安反而有些惭愧,自己怎么能对大爷这么没信心呢!
六月里梅雨季一来,处处都是潮的,阴雨绵绵不断,又闷又湿,众人叫苦不迭。
越是临近考试,苏州城内考生越多,林家太太那边要给儿子积攒功德,自己高价又租了几家屋子,又低价转租给读书人。
这样不算抢那些商人的生意,求一个皆大欢喜。
林家和贾家的亲事也十分顺利,两家把林如海和那边公府姑娘的八字一算,再没有比这更天作之合的!
林家太太日日不得闲,天天好心情,先前那些小病小痛,早不知被扔到何处去。
考前还有半月,林如海就搬回自己家中住,饶是母亲怎么劝,他也不想去家中在考场旁边租的院子。
那院子位置偏僻清幽,算起来要走的路程和往家中过去差不了多少。
况且林家园子又有冰又凉快,他不在家享受,巴巴跑过去,劳民伤财。
林家太太拗不过儿子,见苏州房屋吃紧,便又把那个小院子的房间便宜租出去,三进院子也能腾出不少屋子,又给好些学子得了实惠。
林如海刻苦了个把月,天气渐渐变得凉爽,今年考试的日子定在八月十九,考生们每次进场三日,连着考三场。
分别是经典、作文、还有策对。
林家太太和林家老爷送了一段,靠近考场太拥挤,林如海需要下车步行。
常安、常吉和七八个孔武家丁,将人团团围住送进去,生怕那个不长眼的把林如海挤坏了。
常安和常吉自小跟着林如海读书,见大爷走到会试一步,比真真自己去考还要激动。
常吉自己紧张的浑身哆嗦,还不忘对林如海道: “大爷,你这几日读书还算努力,这一去,必定能中,我们相信大爷。”
什么叫……还算努力……
常安连忙大声道:“大爷必定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林如海懒得与他们理论,自己提着考篮前去排队。
小厮仆从们远远看着,像是老妈子一样牵肠挂肚。要在号间呆上三日,大爷要照顾自己吃喝,真真是受苦了啊!
“你们大爷进去了?”
几人身后忽然挤进一个人,常安和常吉回头一看,原来是苏举人。
苏哲垫着脚一瞧,林如海已经在那边开始检查笔墨和干粮了。
一眼看去,举子老老少少,林如海生得白净,家里养的又好,娇嫩的脸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这个柔弱温润的模样,怪不得林家下人要悬着一颗心。
“唉,我还说给他说几句吉利话,倒是没赶上。”苏哲遗憾的拍拍常吉的肩膀。
“我下场的时候,和你家大爷差不多年纪,那里面只要愿意花银子,也能照顾周全,你们不必担心。”
常吉巴巴看着自家大爷经过几列巡查,转身进了考场大门。
苏举人下场的时候也有十八了,他们大爷还没满十七呢!
苏哲懒得在这边挤,见林如海进了场子,自己先行告辞。
林家十来个下人,守在门口等到日薄西山,天边升起晚霞,考场外人渐渐散去,自家大爷在里面确实没什么要求,才一前一后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