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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终究是丫鬟,当奴婢的人, 爷们拿着撒火也是应当的,她一个丫鬟也只能受着。
林珺回到家中,四下静悄悄,听见外面远远的传来几声打更,仔细数了一下。
“都四更天了……”
左右他无事情,一睡下去只睡到天光大亮,听见外面有吵嚷声音。
披了衣裳,打开窗户问:
“怎么了?!是不是珠大哥又不好了?”
小厮道:“这是咱们姑娘要搬库房里的大桌子出来用, 那位爷已经醒了,二爷不用担心。”
林珺这才放心, 让人打水进来洗脸。
等他收拾好出去,发现母亲和妹妹都不在家, 一问才知早上二人因昨天贾珠之事, 一早就去荣国府探望了。
黛玉除去看望表哥, 其实想和探春说一说话。
荣国府二房王夫人和赵姨娘先后被责罚, 探春心里本来很不好受,如今大哥又吊着一口气,父亲贾政像是一个大炮仗,探春心底的弦紧紧绷着,片刻也放松不得。
“这就好……”
探春听黛玉说想和先生一起出去云游,仍是有些不能相信:“你真要出去?家中难道答应?”
黛玉也有些说不准:“总要试一试。”
探春不好明说:“你是女儿家……”
黛玉比她年岁还略大些,翻过年去满了十四,眼看就是及笄的日子。
这个年岁哪家的姑娘还这样往外跑?
若一会儿黛玉去不得,肯定心生郁闷,终日抑郁的待在家中。
两人正说着话,小机灵鬼贾桂,亲自捧着一个红漆盒子过来,献宝似的在林黛玉跟前打开:
“林姑姑,昨日听说你要来,特意给你留的。”
他把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酥油泡螺。
黛玉免不得要走些场面夸一夸他:“我们桂哥儿真乖。”
这孩子哄人的架势倒是比宝玉还要炉火纯青,昨儿珠大哥才出事,谁又能说得准黛玉会不会来。
肯定是贾桂现想到的由头。
贾桂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兄弟不乖,每日吃奶就要哭。”
探春也捏着他肥嘟嘟的小脸笑:“你吃奶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贾桂撅撅小嘴死不承认:“胡说,我没看见,我不记得。”
难得在压抑的氛围中透一丝气儿,探春看见贾兰招呼他过来:“兰哥儿,过来啊?”
贾兰目光幽怨,要哭的样子,转身就走了。
这孩子又心气不顺了,兰哥最近越来越爱恼,探春对黛玉说道:“这几日珠大哥身子不好,他心里不痛快呢!”
外面忽然有嬷嬷过来说:“太太回来了。”
因得贾珠生病,老太太顺水推舟,也不为难,把王夫人从馒头庵挪回来。
贾政才不在意谁回来了,见林珺又寻着母亲过来,在外书房和他说话。
“今年你入不入场?”
林珺笑笑:“自然是要去的。”
成家立业,林珺眼看就要娶妻,先前有他哥哥在。
如果兄弟两个一起考,反而占不得好名次,贾政觉得林家的安排十分妥当。
这孩子和他哥哥都是少年英才,哪里像贾珠考了这么些年还没有见眉目。
贾政点头道:“如此甚好,左右你哥哥也该外任了。”
贾赦见贾政待林珺,比亲儿子还上心,小声嘀咕:“自家儿子管不来,别家儿子倒是管的宽。”
王夫人回来看见贾珠,虽然醒来,但是面颊消瘦,没有血色,整个人面色都沉着死气,只知道在一旁哭。
“珠儿……我的儿啊!”
贾珠看见母亲激动的咳好一阵才缓过气来:“母亲,孩儿不孝,没能……兰哥儿,以后就靠你。”
众人在旁听这话不吉利,连忙劝阻:“何必说这丧气话,把身子养好要紧。”
王夫人一听,哭得更加起劲。
突然贾珠啊的一声惨叫,喷出一口血来,直挺挺地倒下去。
贾敏赶着探春和黛玉两个小姑娘回避。
荣国府的嬷嬷丫鬟七手八脚的熬生汤,请太医来。
贾政听说儿子吐血,进去看了一眼,出来便连声道:“不中用了,不中用。”
此刻林珺在外面护着妹妹,生怕有人挤了她,兄妹二人刚好看见这个场景。
黛玉心底一阵发寒,当下太医也尚未给出诊断,这二舅舅为什么就好像儿子已经死了一般?
不问医,不问药,只说儿子不中用?
黛玉无言以对:“好生凉薄,难不成儿女性命都不顾,只要他中用?如何才叫中用?”
林珺不屑的撇撇嘴,只有考上功名,为家中长脸,在二舅眼中才是有用的。
只如今,珠大哥不能让他脸上有光,自然是不中用的,死与活似乎也没有什么相干。
想来珠大哥郁结的并不是屡试不第,而是因为此吧?
外面又有人大声嚷嚷,“姑奶奶来了。”
原来是贾元春回来了。
元春在路上已经哭的眼睛通红,没来得及给老太太磕头,直接进去哭哥哥:“我来看看……”
眼见贾珠要不好的样子,贾敏也不好带着一双儿女家去,只能都在荣国府等贾珠的缓过来。
当天夜里,才过去子时,贾珠就没了气。
老太太听到消息哭的泪人一般:“我是造了什么孽,这么大岁数,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