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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司马道子拊掌笑道:“还是谢太保老成谋国,说得在理。陛下也是同样的意思,袭杀大将,视同反叛,此案不能不查,但北府兵毕竟是朝廷的军队,相互之间不可妄起战端,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刘牢之忍不住拱手道:“殿下,并非牢之鲁莽,何谦派兵袭杀末将没什么,但他连谢钟秀的性命都不顾,实在是可恨至极。而且何谦既然敢擅自兴兵,显然已有不臣之心,末将忧虑其狗急跳墙,再做出什么投敌叛国之事,那可就真的是我大晋的损失了,所以才会一时情急……”
“你放屁!”何谦一向被称为“北府智将”,此时却也被刘牢之给气得顾不上什么形象了,骂道:“你左一句不臣之心,右一句投敌叛国,当真是信口雌黄!老子跟你……”
坐在赵亮对面的谢煥此时突然冷哼一声,打断了何谦的话:“放肆!父亲当初治军时立下的规矩,你们一个个难道都忘了吗?没有许可,谁让尔等擅自开口的?!”
说着,他用凌冽的目光分别扫向刘牢之和何谦,那种气度俨然就好像自己是大统领谢玄一般。
不过,对于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军头们而言,眼前这个小毛孩装腔作势的模样,根本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只是冲着谢玄的面子,大家谁也不好真的顶撞这位小公子,于是刘牢之偷偷瞥了一眼司马道子,便没再作声,而何谦则满不在乎的冷哼了一下,同样也未再说话。
司马道子微微一笑,接着道:“眼下两军暂时罢战,也未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就不再追究二位擅自调兵的责任了。”
“本王此次前来,最主要是解决两个问题。其一,就是刚才赵先生所说的偷袭之事,定要查出幕后主使,严惩不贷。其二嘛,也是出于‘不仅治标,还要治本’的想法,彻底改变北府目前生乱的根源。”
此言一出,在座将领无不暗暗吃惊。说实话,他们根本不在乎究竟是谁偷袭了刘牢之,苦肉计也好,借刀杀人也罢,反正刘牢之没死,谢钟秀无恙,就当一阵风吹过便是了。
但是会稽王司马道子此刻提出的第二点,显然就是针对目前北府兵群龙无首这个局面说的,而所谓“标本兼治”,分明就是打算要讨论在谢大统领之后,由谁来继承北府帅位的问题。
好家伙,果然是要强行出手,夺取兵权了吗?!
面对满屋的人默不吭声,司马道子不禁有些暗暗得意。尽管之前策动刘牢之与何谦火并的计划最终没能实现,从而打乱了他一举拿下北府兵权的策略。但是谢安的避世不出、谢玄的力不从心,也都已经通过眼前的局面,明确测试出来。只要没有这二人直接对抗,其余的北府将领就如同一盘散沙,随他怎么摆布都不成问题了。
就好像现在,他一提“治本”之法,竟无一人开口,显然谁都不愿意出来挑头,只想静观其变。
司马道子目光扫过众人,微微一笑,正欲继续说下去,只听赵亮身后有一人问道:“殿下,您方才说既要治标,又要治本,请问先治哪个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顿时令全场众人为之一震,大家不禁循声望去,只见赵亮后面站起一人,正向司马道子拱手问道。
司马道子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这是何人在说话呀?”
赵亮抢在前面说道:“谢公指派的副代表,北府刘裕。”
他刻意强调谢安,又加了个不伦不类的“副代表”,主要是担心对方用权势压人,迁怒修理刘裕。
果然,听到谢安的名字,司马道子最终还是忍了忍,语气稍显冰冷的答道:“治疗之法,何曾有先后之说?当然是标本兼治,同时施为了。”
刘裕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在屋里众人眼中连个蝼蚁都算不上,可他仍旧从容不迫的说道:“殿下差矣,此番大家汇集于此,是遵照谢公的意见,查清袭击之事,平定内部纷争。这其间究竟是何大将有错,还是刘大将误会,抑或还有其他什么人牵涉其中,都必须先了解清楚,如此方能给将士们一个交代,真正化干戈为玉帛。殿下刚才却说要同时标本兼治,势必会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令整个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够啦!”“闭嘴!”“放肆!”三个声音同时响起,立刻打断了刘裕接下来要说的话。
赵亮吓了一跳,放眼看去,原来说话的司马道子、谢煥和刘牢之三人。他们此刻全都眉头紧锁,面色颇为不善。
只听谢煥冷哼道:“北府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刘牢之则怒道:“刘裕,你狂妄!区区一个百夫长,未得主将许可,便在殿下面前信口雌黄、滔滔不绝,难道是想吃军棍了吗!”
司马道子看他俩已然出言训斥,自己身为堂堂贵胄,便懒得再跟刘裕一般见识,对众人沉声道:“举凡大军能够做到令行禁止、明纪整肃,皆因主帅统御得法,士卒方可勠力效命。而今谢玄大统领身染重病,久治未愈,这才使得北府军务废弛,各部嫌隙日盛。到头来,竟会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他用目光冷冷扫过众人,继续道:“所以,本王才会提出标本兼治的方略,而且是治标为辅,治本为主。只有尽快定下统御北府之人,才能重新整饬军纪,一边主持调查袭击案,一边设法化解纷争,为来年兴兵北伐,替朝廷收复失地做好准备!怎么样?难道谁还对此有异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