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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地坐下来，佝偻着脊背，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手掌都泛起青白。

白清微等人在偏殿里，大概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蒋子文便再次出现在偏殿之中。

这次，他身边多了个影子。

正是陶建国的爹，陶富贵。

即便几十年没见，但陶建国望着面容没怎么变过的陶富贵，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狼狈地从椅子上起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陶富贵面前。

“爹啊，是儿子对不起你……”

陶富贵站在蒋子文身边，面上覆盖着一层浓郁的煞气，身上的怨气更是冲天难消。

面对陶建国的动容，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一张脸仿佛是贴上去的，死气沉沉。

白清微皱了一下眉，看向蒋子文，起身道：“我们先出去，让他们自己聊聊吧。”

蒋子文闻言，留了一道锁魂链，放在陶富贵身上。

以免陶富贵等会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白清微见此，很想说，大可不必。

在清风观里，什么鬼怪都动不了手。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便和蒋子文从后门，直接去了后院。

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白清微和蒋子文前脚刚出来，便听见身后传来，陶家人的哭声。

那痛哭之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白清微和蒋子文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这种家务事，他们还是不要插嘴的比较好。

偏殿之中。

叶芳和陶兴东，直接拉着陶峰和陶兰，在陶富贵面前跪了下来，求陶富贵原谅。

陶建国也不断地捶胸顿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以头抢地而死，去给陶富贵偿命。

可陶富贵站在那里，却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根本不像是一个人，也不像是一个鬼，更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情绪，全靠一腔怨气支撑的木头桩子。

都快忘记

陶家人说了许久，见陶富贵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叶芳快要崩溃了。

她一把抓过陶峰和陶兰，哭着道：“老爷子，我和您不熟，您不认识我，不想理我，我能够理解，我也知道，您心里有怨气，我也理解。可是，这孩子们都是您的重孙子啊，当年出现那事情的时候看，他们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不能因为老一辈的事情，迁怒在孩子身上对不对？”

“老爷子，您看看啊，这些都是您的重孙子，他们现在都是活生生的，好好的孩子，您忍心让他们那么短命吗？”

叶芳说着，又把自己另外三个孩子的照片也拿出来，放在陶富贵的面前。

“您看看，这是我那已经死的三个孩子，也是你的重孙子孙女，你看看……他们一个个死的时候，最大不过三十岁，还那么年轻，正是最好的年岁啊，您看看他们，能跑能跳能笑的，可就那么死了，您真的忍心吗？”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陶富贵，在看见那三个孩子照片时，神色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

他僵硬的眼珠子动了动，落在那三张照片上。

两女一子，死的时候，全是最好的年岁。

照片上的年轻男女们，皆是一脸青春年少，张扬恣意地笑。

从照片也可以瞥见，那些鲜衣怒马。

陶富贵喉头滚动了一下。

叶芳瞥见他的神色变化，知道陶富贵有所动摇，连忙拽了陶峰一把，“陶峰，快给你太爷爷磕头，你还没见过你太爷爷呢！”

陶峰愣着，看见站在面前的老爷子，忽然鼻子一酸，喊了一声，“太爷爷。”

陶富贵的目光，唰地一下落在他的脸上。

叶芳连忙道：“老爷子，您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你？我瞧着，他跟你像，果然您是他太爷爷，自然是疼爱他的，对不对？”

陶富贵缓慢地移开目光，看向叶芳。

望着叶芳眼里的恳求和期待，他知道叶芳说这些话是想要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看了看陶峰。

陶峰见他看过来，又喊了一声，“太爷爷。”

陶富贵恍惚间，好像真的看见了年轻的自己。

陶峰，确实和他年轻时候长得挺像的。

陶峰对上他浑浊的双眼，忽然对着老爷子，磕了几个头，“过去的事情，是咱们老陶家对不起您，您养活了三个儿子，让他们成家立业，三个儿子却没办法养活你，害得您惨死，您有怨气都是应当的，孙子愿意去陪您，只要您放过我姐姐，放过我爸妈，我怎么都行。”

叶芳和陶兴东陶兰三个人闻言，全部齐刷刷地看向陶峰。

陶峰望着陶富贵，却是一脸认真。

他本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但是老爷子出现在他面前，容不得他怀疑。

也更加坐实了，之前的事情。

他们对不起老爷子，那他就想办法弥补。

只要家里留个孩子，给两老两口，也算是一个念想了。

陶富贵眼珠子动了动，终于看向自己的儿子。

陶建国。

几十年不见。

他发现，自己都快忘记陶建国长什么样子了。

辛苦小蒋

陶富贵盯着陶建国，忽然开口，声音粗粝：“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