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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烟索性打开灯,“找我什么事?”
“明早九点,你和我,亲身去体验一次游艇住宿套餐,以及辛南雨规划的路线,做个详细测试,改善问题补充细节。”段司宇说。
又是单独出行。
颜烟一顿,“知道了,还有什么事?”
“安神的药”段司宇声音稍沉,“必须每天吃了,你才能睡着?”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颜烟下意识攥紧手机,“不一定,入睡困难就会吃,不困难就不吃。”
他说了句废话。
“所以你现在,每天都入睡困难。”
“偶尔不会。”
“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什么?”
“工作的事。”
听筒中安静几秒。
段司宇似是叹了口气,很轻,“颜烟,别对我说谎。”
“别对我说谎。”
“别再拉黑我。”
“别走。”
既像命令,像乞求,也像是控诉。
手指剧烈收缩,指节泛白,指尖刮着手机金属边缘,发出干涩嘶哑的摩擦声。
“我要睡了,晚安。”颜烟关了灯,立刻挂断,不想再多持续一秒通话。
段司宇没再打过来,只是发条消息。
【duan:晚安。】
三十秒一过,手机息屏。
颜烟倒在床上,等心情平复,翻出药盒,打开一看,发现里头竟只剩下一片药。
医院一次只能拿一周的药量,如果他今天吃了,要么明日白天去拿药,可如果要遵循计划出行,到晚上就只能硬熬。
颜烟思索片刻,带着药起身下楼,步履小心地去厨房,就着月光摸到一把小刀,将药片切成两半,回房吞下其中一半。
记录好提醒事项的计划,定好八点的闹钟,在药效的作用下,颜烟很快沉入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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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颜烟一下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时,视野里一片漆黑。
药量蓦然减半,对入睡影响不大,却对睡眠质量与时长有影响。
睡眠时长五个小时,不长不短。
颜烟躺了几分钟,决心不再勉强自己入睡,去阳台点一支烟清醒。
时间尚早,段司宇应该还睡着,他们不至于又一次隔街对望。
这么想着,颜烟拉开窗帘,俯身撑在阳台围栏边,点燃烟。
极淡的烟味四散。
颜烟没抽,只将手臂伸出阳台,把烟放到顺风的位置。
风一吹,火星发亮,白烟变成很长一缕,顺着风往远方飘,渺然,淡到消失。
一根烟被风吹尽。
颜烟摁灭,转身背靠在阳台边,往空中一掷,丢进垃圾桶。
丢的明明是烟,颜烟却觉得,他丢的是一场平凡的人生。
出生如点燃,哭啼是滚烫的火光,此后随着洪流飘荡,渐渐暗淡,到最后油枯灯灭,被人丢进垃圾桶般的骨灰盒。
这也像是
他的人生。
颜烟轻呼一口气,回房关窗。
床头柜上,手机屏幕亮着,而后开始震动,孜孜不倦。
颜烟走近一看,发现又是段司宇的语音。
或许是早前接通过一次,再看到是那人的来电时,排斥感竟然不多。
颜烟这次倒没犹豫,接通语音,懒得先开口问话。
“还没睡着?”对面声音有一丝喑哑。
“睡了,刚醒,”颜烟问,“你不用睡觉?”
每天就盯着对街看,观察别人的阳台,是否熄灯入睡。
“我睡不了这么久,三四个小时就够,”段司宇一顿,“你忘了?”
他怎么可能忘?
段司宇根本就是怪人,半夜睡两小时,白天睡两小时,睡不了多久便会醒,浑身精力找不到地方使,就要往他身上使。
“忘了,”颜烟冷淡地问,“你又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语音?”段司宇低下声音说,“我还以为,那晚谈过之后,我们之间能和平相处。”
带着叹息的尾音,竟有一丝夜晚独有的落寞情绪。
无端心软,又一次。
颜烟沉默片刻,从紧绷逐渐到松弛,终是放轻声音问:“你要聊什么?”
“刚才做梦了?”段司宇问。
“嗯。”
“噩梦?美梦?”
“噩梦。”
“梦见什么?”
梦见你了。
颜烟心说。
“不记得,我忘了。”颜烟说。
“既然不记得,你怎么知道是噩梦还是美梦?”
“凭感觉判断。”
一瞬静谧,对面似乎再找不到话可说。不过,就算在从前,他们之间本来也话不不多。
颜烟等了等,听不见声音,问:“我挂了?”
“别挂。”
颜烟不懂,段司宇为何有如此多的废话要说,而他更不懂,自己为何还不挂断语音。
“你躺着?”片刻,对面再出声。
“差不多,半躺。”
“我编了首赋格,你听听?”
“行,我戴个耳机。”
颜烟翻出便携的那副耳机,戴上,掀开毯子,彻底躺平。
演奏一息后开始。
古典吉他,曲速缓慢,主题是一段安神旋律,错位重复,高度工整。
同段司宇在一起之前,颜烟不知道什么叫赋格,听音乐只知道听个响,看是否符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