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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月亮,不会发光,羡慕远星,既是天才又万分努力,所以自惭形秽,甚至阴暗地嫉妒。
可他一点也不想远星坠落,受到他影响。
因为他也很爱段司宇。
世上真的会有人,既真心爱一个人,又嫉妒对方吗?
颜烟不知道,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他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次请假看医生,他未再去医院,而是去了心理诊疗室,一对一,长时间,2500元/时。
价格很贵,但颜烟不在乎。
睡眠无法好转。
医生就给他开了诊断证明,去医院拿抗焦虑的药,趁段司宇工作或睡着后,他再服药入睡。
两次疏导,医生建议他辞去工作,休息一段时间,因为工作是他负面情绪的最大来源。
颜烟辞了。
但因为要强,他没法忍受自己待业,更不想让段司宇知道,所以他每日装作出门上班,实则坐在咖啡厅里,自己接单外包项目,维持收入。
咖啡厅里有学生兼职。
负责点单的是个大四学生。
“我跟我男朋友,不对,该叫前男友分了。”人少时,学生与店长闲聊。
“为什么?你们俩感情不是一直挺好?”店长问。
学生摇头,“他明知道我保研去杭大,最近一直让我留在北城,直接工作,不然就分手。”
“为什么?”
“他考研失败,嫉妒我,见不得我好呗,恶心死了。”
颜烟下意识抬头,望向说话的学生,以及对方脸上嫌恶的表情。
察觉他目光,学生侧头看他,“您好,需要什么?”
“不用。”颜烟收回视线,手指紧攥,那种溺水的恐慌感又至。
深呼吸几次,仍无法缓解,颜烟赶紧起身,收起电脑,跌跌撞撞走进洗手间,抖着手从包里拿药,干吞入喉。
如果段司宇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颜烟想,那会比让他死还难受。
药物逐渐起效,颜烟靠在门边大喘气,额头汗湿,像是打过一场仗。
手机震动。
是段司宇给他发的消息。
【duan:livehoe的日期定了。】
【duan: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
约会。
那时他们还只是朋友,但段司宇却清楚记得,那里场地并不大,容不下那么多粉丝。
可段司宇还是把场地定在那里。
鼻子发酸。
颜烟闭着眼睛,没敢回消息,等心情平复,联系医生,说想提高疏导的频次,多少钱都无所谓。
一周三次,隔天一次。
过去,困境,人格,未来,逐个剖析。
他要强,是因为他陷入了一场长久的自证。
他从江宁逃离时,许下的誓言是,功成名就后会再回去。
为何是功成名就,而不是其他?
因为他潜意识中,还在想着要打败颜敬,要狠狠将颜敬踩在脚底,而他自己意识不到。
要强这个特质,让他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事事都要最好,无法接受失败。
一旦他发现,他可能会失败,无法功成名就,而伴侣却正好与他相反,是在走向成功时,他紧绷的弦就会断掉。
烦躁、焦虑、甚至嫉妒,负面情绪滋生,并不由自主涌向伴侣。
嫉妒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情绪。
人人都会嫉妒。
正常人嫉妒,等情绪消下去,转头便忘了。
但因为颜敬,他非常警惕嫉妒这种情绪,甚至病态地想剔除,所以才会焦虑,恐慌,甚至愈演愈烈。
该怎么办?他问。
医生的建议是,先离开负面情绪的源头,因为他既无法入睡,又恐慌发作,而数次发作的原因,都是怕段司宇发现他在嫉妒。
离开,指分手。
颜烟问有没有其他解决方法。
医生说可以让伴侣一起来疏导。
让段司宇一起来,等于让段司宇知道他嫉妒。
而他惊恐发作的源头,本就是怕段司宇知道。
一个死胡同。
终于,他不仅把工作走到死路,他还把爱情也走到死路。
春日才至,冬寒还未褪去
走出咨询室时,一阵狂风侵袭,吹开风衣的扣子。
但颜烟懒得去扣,甚至懒得系腰带,他像个行尸,沿着路走,从早到晚,几个小时,徒步走回家。
他推开家门,桌上是丰盛晚饭,屋内灯光昏黄,充满暖意。
段司宇扫他一眼,“演出在这周六,你没忘吧?”
“没有。”他摇头,换了鞋,坐到餐桌前。
他们安静吃完晚饭,段司宇将餐盒收进垃圾袋,拴好后出门,下楼丢弃。
阳台上的衣服收了。
浴室地板上的水处理了。
他不想段司宇迁就他,但段司宇已经在妥协。
性事,吃饭,生活习惯。
下一步是什么?
人格?
让段司宇从高傲变成自卑,变得和他一样阴暗?
让他的远星,彻底从高空坠落?
颜烟到阳台,点燃一支烟,忽然感到厌倦。
不是每件事都能如预期。
也不是努力就能有收获。
算了吧,他完了。
不仅人生完了,爱情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