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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痴与陆松齐齐看去,就见陆炳的身影在挥刀后定住,过了许久才动。
看到这般血腥的情境,道痴倒是没有方才亲手杀人时的恶心,而是生出几分担忧,回头望向密林。
不是担心虎头的安危,在众人散开时,道痴看的清楚,邢百户在带着虎头。以他对虎头的宝贝劲儿,即便自己伤了,也不会让人伤了虎头。
陆松平素看着极为宽和,等到实战中,训练学生与儿子都这么冷厉;邢百户那个彪悍的,得多么凶残?
在林子里追捕的那些校尉,陆陆续续回来,有的绑了人,有的则是直接拖了尸首出来。
官道上这些人,捆的也差不多。陆松上前几步,去问口供去了。
陆炳提着腰刀,重新回到道痴身边。虽才过去盏茶功夫,已然不一样,他脸上依旧没有血色,眼中却没有了胆怯。
“二哥,他们该死!”陆炳一字一顿道。
道痴点点头,道:“没错,他们本就是祸患百姓的悍匪,死不足惜!”
陆炳低头道:“骨头好硬,震的手心生疼。要是多几个……刀刃就要迸出豁口了!”
这孩子,心里还慌呢。
道痴没有接话,只听他碎碎念。
“血溅到我身上了,我周身都是血腥味……”陆炳道:“现下都觉得胸口闷闷的,恶心的不行,可是只是干呕。要不是怕爹骂我,我真想扣着嗓子眼,好好吐吐。我不想吃肉了……那人最后盯着我瞧,眼神好怕人……”
最后一句,声音低不可闻。
道痴看了他,额头上一层细汗,这孩子眼中没了恐惧,恐惧留在心里。
道痴道:“死不瞑目的是无辜百姓,即便你不杀他,国法也饶不过这些亡命之徒。更不要说他们重伤垂危,即便收监,也抻不了两天。”
陆炳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是殿下晓得二哥与我都杀了人,会不会嫌弃咱们?”
道痴摇头道:“今日杀匪,明日就能站在殿下前面杀敌,即练习武艺,杀人总比被杀好。你以后是要做殿下近卫,难道真本事,不必花架子强?”
陆炳不再说话。
陆松这边已经问出口供,正如道痴猜测的那样,这些流匪中,并没有江五兄弟。大半是江五兄弟的小弟,还有些是流民中新加入流寇的。
他们今早占了孝感县城外,江五兄弟就将马匹武器分发下来,命众人分兵,等到陕西再聚首,除了往安陆方向来的一百余骑外,还有一百余骑往应城方向去。
后一条消息,并不是出自流寇口中,而是新回来的探子带来的消息……
设拦卡严正以待
流寇灭了一半,至于逃窜应城的那些,则是应城知县的事情,轮不到他们操心。剩下的问题,就是那近万北上的流民。
谁晓得里面还夹杂没夹杂流寇,算算时间,他们一直赶路的话,明天午后就到安陆;要是拖拉的话,差不多就要明天晚上。
陆松想了想,回头看了看道痴道:“你与陆炳带两个人回城去禀告王爷,到底如何应对流民,还请殿下示下……”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若是殿下没主意,便请殿下去问袁大人。”
道痴应了,与陆炳先去林中取了坐骑。
虎头与陈赤忠炳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依旧站在邢百户身后。
陈赤忠的胳膊好像负伤,包裹了棉布,脸色有些难看。虎头依旧是老样子,见道痴看他,便咧嘴一笑,眼中依旧是一片纯净。
这样的虎头,并不是手无血腥,而是不会将那些放在心上。孩子是最纯真的,孩子有时候也是最残忍。
道痴又看了一眼邢百户,邢百户身上的煞气更重,望向虎头的时候越发满意。
道痴呼了一口气,招呼陆炳上马,带了两个校尉回城。
四十里路,都是官道,几个人的坐骑又都是良马,因此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到安陆城。
安陆城城门依旧开着,可是从城门楼上的闪动的人影看,这边已经添了兵力。
回了王府,陆炳与道痴大步流星便直奔启运殿。
世子听闻二人回来的消息,连忙叫进。
道痴简明扼要地说了伏击百余流寇之事,还传了陆松的话,就如何应对流民之事请示世子。
世子先是欢喜,随即又皱眉,犹豫不决,便吩咐内事去请袁宗皋。
袁宗皋过来,先了陆松那边的消息,捻着胡须,眉头紧皱。这些流民当然拒之安陆门外更好,可是那样的话,王府爱民的好名声就没了。真要让这些人进安陆,鱼龙混杂,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袁宗皋想了半响,终于想出个法子来,开口与世子说了。那就是在安陆州与云梦县界碑处设卡,以追剿大寇的名义,慢慢“核查”这些流民的身份,将流民暂时阻在安陆州外。
湖北都司那边的后续,该差不多有定夺,王府这边也要催催。他们有守土之责,总不能任由流民四窜,影响安定。
当然,为了安抚这些流民,那边还需运粮过去。
大多数流民只为了吃一口饭,只要给他们一条活路,没几个敢与官府拼命的。
若是拖延几日后,湖广都司依旧没消息,那这些人只能进安陆。王府这边,可以让知州衙门以修缮河坝的名义,将这些流民都引到河谷平原,统一看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