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公子兮未敢言(2 / 7)
,才响起一道酥软入骨的声音:“公子?”
果然是他。聂书延心下微松,转过身与那人对视,一身红衣似火,赤足散发,容貌绝美,面颊却毫无血色,苍白肌肤上清晰地透出淡青色的血管。眉心有金色花纹,时隐时现,光辉流转。
凝视着面前的人,眸光迷离缱绻,笑意轻盈流美,全然忘记一切不快之事,又轻轻唤了声:“公子……你看,我又替你做了一件好事,攒下功德。”
“这东西竟敢在此擅自行人祭之举,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我便让他也尝一尝被剥皮削肉的滋味。”
聂书延看了眼他手上提着的那团已经不成人形的血淋淋物事,心情复杂,叫出青年的名字:“赫丹。”
聂瑶湘趴在父亲怀里,默默攥紧他的衣袖,遏制不住地打着颤。这个人的气息好可怕。她想告诉父亲,他便是那个来家里做客的人。却不敢出声。
像是只幼弱小兽在散发着蛮荒之气的巨物面前被迫伏地颤抖。
她正努力对抗那股可怕的压迫感,却被轻轻拍了下肩膀,听见爹爹用哄孩子的语气淡淡道:“别吓到我女儿。”
青年微微一怔,收敛了自身气息,含着笑温声道:“抱歉。”
魔门并不如玄门正道那样按资排辈,条理井然,大大小小的宗门至少有上千个,杂乱无序,谁也不服谁。但天下魔修至少有七成愿意听从炼魂宗。
而面前这位,正是炼魂宗圣子,目前暂代宗主掌管教务。
宗主以下,除了两位护法,便以圣子圣女为尊,通常只有门派中最有天赋之人才能领受这个封号。若是男子,则为圣子,若是女子,就称圣女。
圣子圣女地位超然,不需要管理门中事务,却能得到最好的修行资源,习练最高功法红莲焚心诀或太阴种玉功。若两种魔功任意一部能突破到七重境界,便有继承下代宗主之位的资格。
两门功法彼此抵触,往往只能修炼其中一部。但修行太阴种玉功需要特殊体质,根骨与资质缺一不可。魔门中已经许久没有出现适合修行这部功法的弟子,因此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另一功法。
上任炼魂宗圣女高倚月,练的便是红莲焚心决。修炼此门功法,需要时刻忍受神魂灼烧的痛楚,因此越到后期,便越难克制自身的魔性与杀意。只有在杀戮和鲜血中,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赫丹是个极少数的例外。
因为自身体质特殊,他可以同时修炼两门功法,虽然目前进速稍缓,但后期必将成就非凡。然而这也意味着他将会承受双倍的折磨,冰火两重天,那种能将灵魂撕裂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但他却极能忍,也极擅长伪装自己真实一面。就如此刻,行走间衣摆窣地摇曳,艳红软绸映衬之下,修长莹润的足弓宛如美玉雕成,毫无瑕疵。腰肢纤纤摆动,看着竟有几分弱不胜衣的柔弱美感。
青年将手上的锁链扔开,也不去管锁链那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烂肉。手腕灵巧地一翻,掌心里突然多出一枝金色莲花,讨好地捧到聂书延面前,笑意盈盈问道:“公子是来取此物的么?”
这莲花显然是集地气之灵而生,散发着异常浑厚纯净的灵力。
见聂书延不答,赫丹笑容未减,又伸出一只手,掌心躺着一枚朱红果实,鸽子蛋大小,其上凝结着极为浓郁的血煞之气。“那么是来取这个了?”
聂书延看得分明,这是颗以无数血气和怨魂滋养出来的果实。
涌金莲,血婴枝。这两样灵物单独列出来都是品阶极高的天材地宝,会被无数人争抢。而放在一起时,更是能令人联想到某个价值连城的丹方:结婴丹。
据说足以让金丹后期大圆满的人一举踏入元婴境界。
当然,炼制结婴丹的的天材地宝远远不只这两味,还需要更多、更贵重的灵物,足以让一个元婴修士倾家荡产。
赫丹两只手分别拿着两样灵物,捧到聂书延面前,像是在求他收下。而后者却不为所动,反而微微拧眉:“此等宝物,少宗主为何不留作己用?”
红衣修士眸色微暗,露出失落至极的神色,长长叹了口气,似哀怨似缠绵,半真半假道:“公子又为何不信,赫丹是真心想讨你开心,为你重塑根基呢。”
这两样灵物若用作药材,除了可以炼制结婴丹外,还可以炼制一枚回天丹。哪怕只是小回天丹,也足以治愈修士肉体和元神上的诸多暗伤,大回天丹更是可以修补破损经脉,恢复上等根骨。
赫丹收回涌金莲,只将那枚血婴枝拿在手里抛上抛下地接着玩,幽幽道:“只是若我当真把这两样东西给了你,怕是你根本不会去寻找更多的药材炼就大回天丹,而是会直接炼制小回天丹,然后给你夫人服用。我猜得是否不错?”
聂书延颔首道:“不错。”
见他承认得如此爽快,赫丹抛接的动作倏然停下,五指微微用力,那鲜红果实被他捏得几欲爆裂开来,竟发出婴孩啼哭般的声音。青年又是一声叹息:“公子这样说,就不怕惹我不高兴么?”
聂书延神色坚定如石,不为所动,只眼底残留着一丝恻然,缓缓道:“少宗主何必执着于一个废人?”
他拒绝得太过直白,毫无回旋余地,赫丹屏住呼吸,定定看向他,忽然又笑了。那笑意有些冷漠,有些神秘,也有些飘渺的美丽。眉眼间丝毫不见哀伤的意味,沙哑的嗓音里却又凝出极度的苦涩:“公子为何不问问我尊夫人的下落?”
聂书延静默了几息,道:“你与她有何恩怨,那是你们的事。我与你有何牵扯,也是我们的事。不该混为一谈。况且,你也未必会知晓她的下落。”
顿了顿,又道:“我是该问问,阁下今日找上门来,所为何事。”
“呵……”赫丹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容已有些扭曲,神色说不清是悲苦还是欢欣,柔声道:“公子一片至诚之心待我,我又怎可欺瞒。不错,高倚月的确伤在我手下。她勾引你叛出玄门,修行尽毁,又害你四处颠沛流离,难道不该杀?只是我没想到,她如今那样低微的一身修为,倒也有几分本事,竟能从我手里逃脱。我也是一路追至此地,才发现了这个魔窟。”
聂书延听他说完始末,沉吟不语,一颗心却微微沉落了下去。她受了多重的伤?是如何逃出的?现下又在何处?她来这里是为了取那两样灵物么?
尽管心中忧虑,面上却波澜不惊,继续与对方周旋:“少宗主并非冲动之人,贸然动手的理由恐怕不只上述这些。可否请你将详细情形一一告知?”
赫丹坦然道:“公子若是想听,丹儿自然知无不言。只是这里血气太重,久处下来对身体有益无害,不如换个地方再聊。我也好从头细细说来。”
聂书延正要点头,一只白皙、秀气、柔软而泛着冰冷之意的手掌忽然伸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随后那人半边身子几乎是柔若无骨地靠了过来。聂书延不得不伸手扶住他的腰,微微用力,想要推拒,却在他颈间嗅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清甜好闻的樱桃香气,一时有些失神。
赫丹趁他没注意将人抱了个满怀,笑得眉眼弯弯,极其满足,声音柔腻如春水漫过平湖,涨起一溪的桃花瓣:“我带公子回含桃山,好不好?”
湘儿安安静静伏在怀中,不知何时已经睡着。聂书延回过神时,已经被人用缩地成寸的术法带到了千里之外。那座山头原先并没有名字,只是座寸草不生的荒山,不知何时被人种下了一片樱桃林,四季如春,枝头总是挂满了成串晶莹剔透的朱红果实,如玛瑙珠串,似鸽血宝石。
那大概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