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山匪(6 / 10)
谈及此事,应传安突然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她正回忆,房门被轻轻叩响。
“……”应传安警觉地看向陈禁戚,示意他莫出声,嘴上回应道,“何人?”
“姑娘。”门外是律钟的声音,听起来略显焦急,“姑娘可已就寝?”
“未曾。小钟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县尉裴阕来访,说是依令办事,来引还两匹骏马。”
应传安霎时惊起。要死,经过街上哪出乱子一搅和,这事她忘得一干二净。郧阳末班的城防换守在丑时,夜深人静,放在平时也还好,两人宦海沉浮之人,也不计较晚归,相约府上彻夜长谈是自然而然的事。
然而好巧不巧,谁能想到偏偏今夜骤然大雨瓢泼。竟然还要裴阕上门来赴约,实在是难为人。
“快将裴县尉请进内院。”应传安推门,律钟站在门前,似乎就等她这句话,匆匆行了一礼就急步离去。
应传安站在门口思索了片刻,愈发头疼,转头看到案上坐着的大活人更是心梗。
“殿下。”她道,“还要劳烦殿下避一避。”
陈禁戚挑眉,等她说明缘由。
“唯有我这间寝室离门廊最近。裴县尉已然来此,总不好意思让她多淋一路雨,自然是要在这里落脚的。”
“然后?”陈禁戚看着她,“她来这,我为什么要避一避?”
“……”
现在可是孤男寡女大半夜共处一室,她们二人可以是什么很密切的关系吗?怎么就不用避一避呢。
“殿下。”应传安镇重地喊,看他没有反应,她笑了笑,走到书案边上,放轻语气柔声道,“殿下,权当是为了我的名声,行不行?”
“我是会对你的名声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吗?”
这死孩子。应传安气结,笑得更厉害,她转而道,“好,那殿下可别躲着人。”
陈禁戚还未明白她转变态度的缘由,人先被她抓住,他抽手,手腕被抓得死紧挣脱不得。感受到他有逃跑的意图,应传安干脆将他压在案上。陈禁戚逃脱未遂,盯着应传安冷冰冰问道:“你干什么。”
应传安神色如常,眼中含笑,端是体面,手却去扯他衣服,把他腰带捏在指尖绕了几圈,薄衣散开,几乎瞬间从肌肤滑落,应传安也没想到这衣服掉得这么利索,微不可察地愣了会儿,又兴致勃勃地去摸他大腿,要干什么不言而喻。陈禁戚踹了她膝盖一脚,咬牙切齿道:“你疯了,等会裴関进来你怎么解释?”
“无妨,无妨。裴县尉进来看到,一定会感慨于我大郢君臣之融洽,鱼水之相安,上下之同心。”
“有伤风化!”陈禁戚又踹了她一脚,应传安闪身避开,陈禁戚不想跟她扯东扯西了,坐起来要走,应传安从背后揽住他的肩膀,硬生生给他再拽回到榻上。
“殿…”应传安还要再多说几句,却见怀里的人面上通红,紧抿薄唇,见她还看过来,转眸瞪了她一眼,眼睫又垂下去,不知道看什么去了。
要死。什么反应。她松了手,陈禁戚立马正坐,低头整理衣衫,一连打了十几个结,很快就整理好,神色如常道:“我自然该见避。然而知县这房中哪有藏人的地方?”
应传安随即起身,笑吟吟地扶上他的腰肢,推着他往前走,刚走没两步,陈禁戚急停,回头看向她:“应知县这是什么意思?”
应传安放开他,笑盈盈地打开梨木衣柜的柜门,五尺高的衣柜虽然委屈了点,但勉强能躲人。
“…成何体统!”陈禁戚甩袖就要走,气冲冲道,“我不信让那裴阕看到了本王天能塌下来。”
“殿下…”应传安放柔了声音跟上去,陈禁戚雷打不动,看到窗前隐约闪过的身影,似乎是律钟领着人来了,应传安收了笑,心一横,拽住陈禁戚的腰带不管不顾一阵攘,给人丢进衣柜,陈禁戚被按进柜子里,脸上分明茫然一片,从里头看她,宛如林猎时那些从树丛里探头的什么,看见他如此,应传安心头闪过一丝不忍,转而心下一横,猛地关上柜子,还听见里面的人痛哼一声。
“……”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气,门外传来律钟的声音。
“姑娘。裴县尉到了。”
“进。”应传安指节扣了扣柜门,暗示完后,静声坐到榻上,整顿神容,沉静地看茶,只等来人推门。
“姑娘…”外面却是听起来有些状况,“这…啊!县尉!”
听到律钟的惊呼,应传安起身,开了房门查看情况。只见那不久前威风凛凛的人正面色苍白的跪坐在地上,衣服透湿,发丝还滴着水,虚弱地半靠在律钟怀里,左手捂着小腹,眉头紧锁。
应传安看得心头发虚,正要俯身搀扶,刚探手,就被裴阕轻轻推开,只是倚着律钟站了起来。
“……”
“不劳知县了。”裴阕看过来,眼神沉着,看不出什么。
应传安收回手,示意律钟继续。律钟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把一瘸一拐的人先扶了进去,又匆匆从房中退了出来,向应传安行了一礼,赶忙离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房内,裴阕半伏在榻上,脸色苍白,状态未有好转,应传安站在门外揉了揉眉心,大步走了进去,在她对面坐下。
裴阕霎时正坐起来,艰难地支起身体,仿佛每一个动作都叫她精疲力尽。应传安制止道:“裴县尉不必如此,今日所邀并非官事,惟我耳闻县尉慧心明睿,想夜语二三事宜,不想逢上县尉身体抱恙,竟使冒雨而至,实为我考虑不周。”
“知县何必歉疚,倒是我身子误事。”裴阕貌似当真不在意,拢了拢湿透的外袍,道,“若为公家之事,还请知县陈言。”
看着她如此形容,应传安倒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自然。只是现下,我先为县尉取件衣物罢。”
没等裴阕应话,应传安已走到衣柜前。怕她冻着是真,怕陈禁戚闷着了也是真,她把衣柜打开一条缝,又回头确认下裴阕没在意这边,才把柜门全然打开。陈禁戚半眯着眸子,颊上绯红,此时朦胧地看来,看清她的那一刻如梦初醒般瑟缩了下,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呼吸渐渐从沉重恢复到了平静。
“……”
这又是什么情况。生气了?
这离裴阕不过几步远,应传安也不好问什么,只好从边上拿了件未收起的披肩离去,顺手给柜子留了道缝隙。
“多谢。”裴阕接过披风,顿了下,突然小声念叨了一句,“好香。”
“……”
裴阕后知后觉失言,把披风搭到肩上,清了清嗓子,肃声道:“知县先讲正事吧。”
“说来也不过是裴县尉职务相关之事。”应传安权当没听到,“前些日子余氏商行小公子生辰宴上发生的事,县尉想必有所耳闻。”
“当然。”裴阕点头,“知县就此时调动县内防备,是我一手落实。”
“既然如此,其中末节想必该略知一二。”
“愿听知县详叙。”
二人就此事周旋了片刻,终于差不多把事叨清楚,应传安看时机正好,止住话头,为她添茶,便道:“天道纷扰已然明矣,适时合该拨乱反正。”
裴阕接过杯盏,看着飘荡的茶叶,“拨乱反正?”
“我有一事想讲给县尉听。”应传安不急不慢,“我前些日子行江步漘,见渔船往来,本该是河清海晏,繁荣富足之态,却见渔民皆面丧气衰,不知罹遭何难。”
“近来漕运停运,或是生意受了影响。”裴阕边说边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