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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么和他对着干了。
我们爷俩也从半个仇人模样,变成了半个棋友,老头很喜欢下象棋,我很小的时候,他也耐心教过我。
他最近一次血压飙到两百,是因为我说我不想结婚了。
我真的被逼烦了,反反复复地相亲,连过年都消停不下来,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一些连面都没见过的女生相互交流,我觉得很烦,很疲惫。
我的不耐烦当然引起了对方的不满,我爸妈问我这么多年到底想干什么,是还放不下秦韵吗?
那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结婚。
这话一出,他们显然无法接受,我爸更加急上火了,提起棍子就敲了我好几下。然后血压就上来了吧,这老头真能闹,进医院了还不是得我忙前忙后。
好在没什么大事,观察了一晚,开了药我就带他回家了。
一路上,他倒什么别的话都没说,只提了一嘴,我妈好早就在家里开始忙活着给小孙子做衣服了,结果我一直拖,她都没能拿得出来。
出节后,他们老两口非要给我送行。
我说我都长这么大了,还要送什么,可他们也不听。楼层这么高,上上下下的,他们都到了要歇脚喘气的年纪了。
——
我不得不作出决定。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沉了。
哪怕做爱的时候,我也不想看到他的脸。
公司有个女同事,因为两个部门业务交接挺多,我和她也熟了起来。和她在一起挺好的,在工作上能帮助到我,还能挡住领导的热情安排。
我们相处了小半年,零三年春节,我带她回家了,家里人都很高兴。
可我心底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觉得,我身上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我背着它每往正轨走上一步,我都觉得快要支撑不住,要跪地不起了。
又过了半年,我和她订婚了。
我没和姜沉说,但我知道,他迟早会发现。
毕竟,我们的共友那么多。
——
他果然要走,我没有任何挽留他的立场。
可我就是不想他走,就是犯浑。
我不想他走。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好好在一起呢?他不是说爱我吗,他妈的爱给我看啊!
为什么那么犟,那么较真。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总要有牺牲的,总要有委曲求全的时候。
我们俩个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不比什么都强吗?
还没等想好该怎么把姜沉劝回来,公司那边不知道怎么地突然传起了我的流言蜚语。
头几天我虽然心虚得很,可毕竟我都订婚了,大家也没太当真。可后来,公司的传真机突然冒出我和姜沉的照片。
我和他在外边都很小心,可那张照片居然是在家门口,我出门上班,他光着膀子和我吻别。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我彻底完了。
——
我没多久就反应过来,在议论纷纷中,扑过去把那个同事打翻在地。
只有那次酒局喝大了,他送我回过家。只有他。
至于为什么,我也是之后才知道。
工作上的眼热尚且能忍让,但他暗恋我未婚妻很久了。
这个混蛋被我揍得口吐鲜血,还不依不饶地辱骂着我,变态、残疾、死基佬、搅屎棍…!
操他妈的,我彻底失去理智,一脚把他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
要说我从小最崇拜的男人,那不是我家老头,而是我大舅。他是那种年轻就出去闯荡、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也闯出了名堂来,混成了个大老板。
逢年过节的聚会,他都最受亲朋好友的欢迎和奉承,特有面儿。可以说,这简直就是每个男人都想要的风头和气派。
虽然知道我可能没机会像他那样混出大名堂来,但怎么着也能混得不错吧?记得很久以前,我想象中三十岁的状态就是,事业有成,升官发财,腰里大把票子,怀里老婆孩子。
可我陆江明,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眼看就要奔三了,突然跌了这么大个跟头。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混成这么副鬼样子。工作没了,婚事黄了,什么尊严骄傲、面子里子,统统被按在地上碾得稀烂,什么人都能踩我几脚骂我几句……唾沫多如洪水把我淹没。
我大舅也回来了。
他说会拉我一把,赔偿都是小事,工作什么的也不用担心。
至于我的情况,他说是我太年轻,没走对路而已。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了,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还说,他有朋友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国外来的,很专业,很讲科学,我这种情况,做个心理矫正就能治好。有很多人,通过干预都恢复正常了。
我看着他们围在一起,审判我,诊断我,将我判罪,将我定病。
可我他妈的到底哪错了!?
我怎么就不正常了!?我没病啊,我又不是gay!我活得好好的!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害谁啦?我他妈到底哪错了!?
在我的激烈反驳声中,我爸把我打了个半死,自己也高血压中风躺进了医院,就躺我隔壁楼。
——
我躺了半个月,出院后就去找了姜沉。
可是他彻底变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我几乎恨不得想杀了他。嫉妒和怨恨像条疯狂钻咬我心脏的毒蛇,我感觉我快要被逼疯。
我再次确认,那些报道和科普说的都是真的,这种群体,私生活混乱,没有定性,又烂又恶心!
什么喜欢我,什么爱我,放他妈的狗屁!他姜沉就是个缺男人干的烂婊子!
可我怎么偏偏着了他的道,偏偏喜欢上这么一个烂人。我绝望到痛哭流涕。
我真是被他毁了,彻底毁了……
——
我和家人去了深圳。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我爸哭过。可离开的那天,他把门锁上的时候,偷偷抹了眼泪。
开始半年我都没有出去工作,家里人说让我好好放松一下,抛掉过去,重新开始。
我觉得也应该这样。
我和那个人的过去,是个错得不能再错的烂账。
在我大舅的介绍下,我去了那个干预中心。
每周都去两次,第一个月,那个医生只和我聊聊天。他问我什么,我就说什么,事到如今,我也无所谓了。
医生说了很多专有名词,我都听不懂。我只记得他说了一句话:
真正的男人只会爱真正的女人。
一时之间,我恶心的浑身颤抖。
我咬着牙,颤抖着说着,我不是同性恋!
我后来再也没去过那里,什么狗屁专家,去他妈的精神骗子!
——
在我舅的介绍下,我很快又订婚了。
我觉得很疲倦,我受够了,我想重新开始。
快点重新开始。
可是年底的时候,蒋磊打来电话,问我来不来同学聚会,班上很多人都会来,我本来都没太想回去,可他挂电话前,又支支吾吾提起了姜沉,虽然没具体透露出什么,但明里暗里都在说他过得不好。
我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他过得不好?怎么会不好?都出专辑了,也算个个小有名气的鼓手了,他能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