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明的心事(下)(2 / 4)
都没认识过这个人。
那个晚上我胆颤心惊,彻夜未眠,脑子里一团糟乱,我突然有点害怕,但我不知道在怕什么。
我们本来就很难了,可他为什么还是这样的人。
我完全看不到我们的以后会是什么样,也不敢想象,沾了毒品的他,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敢想,什么都不敢再想。
就这么耗着吧,能耗多久耗多久。
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想和他分开。
那就这么耗着吧,偷偷摸摸地耗到死。
——
我把他带回家了。
他生气我把他关着,又和我吵了起来,还很混蛋的拿我送他的鼓棒砸我!
我真不想和他吵,给他买了个饺子上来,他吃完后,突然就答应我的提议了,他说不走了。他真奇怪,是被我弄烦了吗?还是说他也会有些舍不得我?
我真的有点想哭,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对他的时候越来越不像个男人,我总是很容易就眼睛发酸。
他还问我痛不痛,他一定也舍不得我吧。
我一下就心软了,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他。
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家里那边我尽量拖着,不厌其烦地拖着。我开始把工作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忙一点,到处跑,我爸妈一时也拿我没辙。
在这段时间我收集了很多尼泊尔的照片,姜沉很喜欢,我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很开心,不敢想象,我们要是十年后真能一起去爬雪山,我们会有多开心,多幸福!
和蒋磊挑戒指的时候,我也琢磨着要不给我和姜沉也定一对。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压制不下去。
某次出差的时候,我在外地订了对男士对戒,店员眼神异样地打量着我,但没关系,反正没人认识我。
我发誓,我订这个戒指绝对没有想哄骗他留在我身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俩的确是在谈恋爱,虽然结婚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戒指我还是能给的,我也真心实意的想给他,给我们的关系做一个证明。
在蒋磊婚宴上,我私底下和他搞了很多小动作,留下了一张合影,后来还给了他戒指。这一套他十分受用,眼睛亮晶晶的。我从来没看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
我心口软得像一滩泥,任他揉捏摆弄的泥。我忍不住心口发热地和他说出那三个字。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这辈子伤害过很多人。除了在床上哄着骗着说些放浪的情话之外,我从来没和他说过那三个字。
可现在,他也大声回应我同样的三个字。
这就是爱吗?心口密密麻麻的都是滚烫与胀动的感觉,如果这是爱,那我一定爱惨他了。
——
我家老头就是个兵痞子,在我看来他官位不高本事不大,脾气却能撑上天,我小时候没少捱他的棍棒教育,也把他那套臭脾气学了个十成十。
不过我脾气暴躁点就算了,他一大把年纪了,血压又那么高,要是急起来飙上去了问题就大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在家也收敛了不少,没那么和他对着干了。
我们爷俩也从半个仇人模样,变成了半个棋友,老头很喜欢下象棋,我很小的时候,他也耐心教过我。
他最近一次血压飙到两百,是因为我说我不想结婚了。
我真的被逼烦了,反反复复地相亲,连过年都消停不下来,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一些连面都没见过的女生相互交流,我觉得很烦,很疲惫。
我的不耐烦当然引起了对方的不满,我爸妈问我这么多年到底想干什么,是还放不下秦韵吗?
那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结婚。
这话一出,他们显然无法接受,我爸更加急上火了,提起棍子就敲了我好几下。然后血压就上来了吧,这老头真能闹,进医院了还不是得我忙前忙后。
好在没什么大事,观察了一晚,开了药我就带他回家了。
一路上,他倒什么别的话都没说,只提了一嘴,我妈好早就在家里开始忙活着给小孙子做衣服了,结果我一直拖,她都没能拿得出来。
出节后,他们老两口非要给我送行。
我说我都长这么大了,还要送什么,可他们也不听。楼层这么高,上上下下的,他们都到了要歇脚喘气的年纪了。
——
我不得不作出决定。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沉了。
哪怕做爱的时候,我也不想看到他的脸。
公司有个女同事,因为两个部门业务交接挺多,我和她也熟了起来。和她在一起挺好的,在工作上能帮助到我,还能挡住领导的热情安排。
我们相处了小半年,零三年春节,我带她回家了,家里人都很高兴。
可我心底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觉得,我身上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我背着它每往正轨走上一步,我都觉得快要支撑不住,要跪地不起了。
又过了半年,我和她订婚了。
我没和姜沉说,但我知道,他迟早会发现。
毕竟,我们的共友那么多。
——
他果然要走,我没有任何挽留他的立场。
可我就是不想他走,就是犯浑。
我不想他走。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好好在一起呢?他不是说爱我吗,他妈的爱给我看啊!
为什么那么犟,那么较真。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总要有牺牲的,总要有委曲求全的时候。
我们俩个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不比什么都强吗?
还没等想好该怎么把姜沉劝回来,公司那边不知道怎么地突然传起了我的流言蜚语。
头几天我虽然心虚得很,可毕竟我都订婚了,大家也没太当真。可后来,公司的传真机突然冒出我和姜沉的照片。
我和他在外边都很小心,可那张照片居然是在家门口,我出门上班,他光着膀子和我吻别。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我彻底完了。
——
我没多久就反应过来,在议论纷纷中,扑过去把那个同事打翻在地。
只有那次酒局喝大了,他送我回过家。只有他。
至于为什么,我也是之后才知道。
工作上的眼热尚且能忍让,但他暗恋我未婚妻很久了。
这个混蛋被我揍得口吐鲜血,还不依不饶地辱骂着我,变态、残疾、死基佬、搅屎棍…!
操他妈的,我彻底失去理智,一脚把他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
要说我从小最崇拜的男人,那不是我家老头,而是我大舅。他是那种年轻就出去闯荡、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也闯出了名堂来,混成了个大老板。
逢年过节的聚会,他都最受亲朋好友的欢迎和奉承,特有面儿。可以说,这简直就是每个男人都想要的风头和气派。
虽然知道我可能没机会像他那样混出大名堂来,但怎么着也能混得不错吧?记得很久以前,我想象中三十岁的状态就是,事业有成,升官发财,腰里大把票子,怀里老婆孩子。
可我陆江明,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眼看就要奔三了,突然跌了这么大个跟头。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混成这么副鬼样子。工作没了,婚事黄了,什么尊严骄傲、面子里子,统统被按在地上碾得稀烂,什么人都能踩我几脚骂我几句……唾沫多如洪水把我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