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们(5 / 8)
蒋黎蹲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一双手。
“安颜,没关系的,都结束了。”他抱住我。
我一动不动,任他抚摸。
“你有我了。相信我吧,从此我会保护你。”他在我的耳边说。
该相信他吗?
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睛。突然,想叫他哥哥。
夏天过去之后,爸妈开车带着我还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去了另一个城市。
在那里,我开始念我的第二个高三。
复读班是封闭式管理,所有学生都要住宿。
我和三个女生住在一起。
爸妈每个月会来看我一次,洗洗晒晒,买点东西。
蒋黎比他们来的更勤。
上海离我在的城市有两小时的距离。我去火车站接他的时候总是很高兴。
复读班每周会放半天的假。周末下午。
我的每个周末下午几乎都留给了蒋黎。
他每次都坐周末最早的火车来,再坐最晚的火车回去。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没有去想这背后的关系。
起初,是给我讲题。
后来,我们谈起了恋爱。
是不像恋爱的恋爱。
他并不亲我,也不抱我,只是牵着我的手,把他的温度传给我。
我觉得他真的好温柔。和那些男生都不一样。
「遇到他,像在迷雾森林中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出口。」
我当时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的文字。
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觉得自卑。
我开始努力地读书。
想要考到好的学校。想要配得上他。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很高兴。
我上了一本线,可以去一些还不错的211。蒋黎有点失望,但他也没有说。
我很满足,因为比起我一年前的成绩,已经好了太多。
“还是去北京吗?”
他问我。
我犹豫了。
他已经拿到了斯坦福大学的offer。9月就会飞往旧金山,去读他的博士。
“我想去上海。”我告诉他。
他愣了一瞬。
“为什么呢?”
想去……你待过的城市。
“不告诉你,”我甜甜的一笑,躲进了他的怀里。
当天晚上,他吻了我。
是我的初吻。
没有想象中的温柔。
他吻的很急切。舌头舔过我的嘴唇时,我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娇吟。
是我从未听过的,我身体里发出的声音。
“你今年几岁了?”他问我。
他的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迷蒙的欲色。
“19。”
“很好。”他点点头,手向我的衣服内里伸去,
“很大了,可以陪男人睡觉了。”
“等等。”我打断了林安颜。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没有觉得不对劲?”
“……有。”她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当时只有19岁。”她说。
“对不起。”我向她道歉。
做记者这一行太久了,采访时常常忘记对方只是一个人,你并不能要求她时刻保持对待野外生物的敏锐。
“你继续讲吧。”
“嗯。”
林安颜垂目,思绪又延伸到了过去。
他在床上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
最初甜腻的亲吻之后,他把我带到了床上。
没有过多的抚摸。
我被他反剪双手,按在床上,全身扒得精光。
啪!啪!他扇着我的屁股。力道不大,但足以让我感到羞辱。
他低下头,去嗅我的下体。
像买家在审视屠户摊前的猪肉。
“蒋黎,你别这样,”我拼了命的扭过头去看他,“……我有点害怕。”
“你不喜欢吗?”他低声问我。
“做爱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告诉我。
“……我。”
我不知该如何说。
“你不爱我吗?”
“爱。”
他高兴了。清俊的脸上露出一点笑。
他把衬衫最上面的一粒纽扣解开,坐在了床沿。
“那让我看看吧,你是如何爱我的。”
“你全程没有反抗?”我又一次打断林安颜的话。
她的反应太奇怪了,她这样性格的女孩,不应该不会反抗。
“没有。”她回答我。
“为什么?”
“我以为那是「爱」。”
“你不觉得他的表现,很不对劲吗?”
“……觉得。”
“那你为什么不叫停?”
“没有人教过我。”她说。
“我受过的教育里,最好的女孩,是乖的。”
“……哈,是吗。”我没有控制住,发出一声冷笑。
“那只是他们用来控制女孩的借口。”我告诉她。
“没有谁规定,女孩必须是怎么样的。女孩想变成什么样,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只要一段关系让你不舒服,你随时可以扇他一个巴掌,然后离开。”
“我现在知道了。”林安颜说。
“你们那天发生性关系了吗?”
“没有。”
我很意外。
像蒋黎这样强的控制欲人格,有这样好的机会,他不会放过的。
“……但是除了最后的插入行为,我们什么都做了。”林安颜说。
“过程中,你有觉得快乐吗?”
“没有。”
“你说你当初爱他。”
“是的。”
“爱一个人,和他做爱怎么会不快乐呢?”
“因为他当时并没有把我当作人。”
“我全程觉得自己,是一个……”
她没有说下去。
“……飞机杯?”冷漠的我接她的话。
她摇了摇头。
“是一个……牲畜。”
小时候,林安颜最不爱看的一个电视节目是《动物世界》。
因为它血腥又残忍。
电视里,雄性动物趴在雌性动物的背上,咬着她的后脖颈,没有爱的,他攻击着交配。
雌性动物疼痛地反抗,被雄性动物甩在了地上。
她拒绝。她喊叫。她挣扎。
没有得救。
她那里流出血来。
雄性动物不顾她的疼痛,借着血的润滑,更凶狠地插入。
她没有再动。
她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器物。
用于泄欲的繁衍的,器物。
人类的摄像镜头对着它们无声地拍摄。
全世界都在观看她的痛苦。
19岁的时候,我体会到了这种痛苦。
而这痛苦来自于我本以为可以解救我的人。
是我爱的人。
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