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节(2 / 2)
敬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胸中压抑得厉害,仿佛空气都被什么东西抽干净了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闭了一下眼睛,强行将脑海里翻腾的情绪压制下去。
不管有没有结果,他都必须得尽最后一份力才行,毕竟这样的庙堂斗争很残酷,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而今天,随着事态愈演愈烈,他终于彻底确信了,把最后一丝怀疑都掐灭掉之前的所有事情都不是偶然,不是为了对付李至刚,而是这就是冲着变法来的,姜星火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国师,要我去寻人上奏折吗?”
卓老头宦海沉浮多年,毕竟是资历侍郎级别的高官,若是需要反击,找人当枪,还是能找得到的。
“不用。”
姜星火抬起了头,他的脸色苍白憔悴,却依旧掩盖不住眉宇间凌厉决绝的神采,目光灼热而坚毅,他说道:“这个时期,越乱越好。”
卓敬愣了半晌,苦笑道:“国师,乱对我们不利。”
“无妨。”
姜星火摇了摇头,说道:“待我写一篇文章,他们不是要乱起来才好火中取栗吗?那我给他们添一把火!”
说罢,他也不管身旁几人,文思涌上,径自提笔挥毫。
卓敬在旁边窥得清楚。
《师法先圣疏》
“不惟先圣之所欲为,所已为者,为之承之;虽其所不及为,不得为者,亦皆为之承之。
师法先圣,不惟所不及为,不得为者,为之承之虽其所已为,有时异势殊不宜于今者,亦皆为之,变通之。”
郭琎和柴车亦是凝神,从开篇这两句可以看出来,所谓“时异势殊需变通之”这便是自变法发起以来,了。
姜星火的笔锋还在继续。
“天理不变于人心,只人心公平处便是天理之公;天理不外乎人情,人间之情势时刻异也。
是故,事以位异,则易事以当位;法以时迁,则更法以趋时。
然圣人以近人情为天理,而后儒远人情以为天理,岂不谬哉?”
所谓“人心公平”,自然就是姜星火昨天讲的那些,而所谓的“人情”则是人间的情况、形式变化,如果事情发生的情况变了,自然不能刻舟求剑,所以要“易事以当位、更法以趋时”,也就是说,变法是必须要变的,而圣人的理解,不是后儒的理解,后来儒者的理解大多都是荒谬的、错误的。
卓敬长出了一口气,深以为然道:“权循旧制,苟且安逸,可以侥幸一时,而不可以旷日持久,国师笔锋犀利,端地是惊世大作!”
姜星火顿了顿笔尖,一滴墨落在纸上,稍稍晕染开来。
犀利的还在后头呢。
“宋儒穷理务强探力索,故不免强不知以为知。
后儒信道之笃者,莫如伊川(程颐)。
然伊川每事好硬说硬做,故于圣人融洽处,未之能得注《春秋》,用功虽多,然太着力却有穿凿。
所谓学者穷理,正须虚心平气,以得精微之旨,若有意深求定然执着。
强为贯通,必至牵合;过为分析,不免破碎。由是后来者,得其理者愈鲜矣。”
这段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呢,简单翻译就是说,宋代的儒者都是缝合怪,强行把含义穿凿附会,对字句过分解读分析,想要好好探究道理应该心平静气、按部就班,这样才能得到幽微深邃的含义,你非要先射箭再画靶子,那么得到的一定是伱想得到的,这种得到的道理结果,本来就是错的,那么后来的儒者(明儒),能继承理解宋儒自的真道理自然就更少了。
宋儒是怎么断章取义的,之前姜星火在讲“太极”和“格物”,讲“敬”和“集义”的时候都讲过,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总之,喷的有点狠。
郭琎的脑壳“嗡嗡”的在响,一时间竟有些天旋地转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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