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5)
吃过晚饭后,师兄弟两人又在周遭走了走,看过饭难河,瞧过各个武场,晚间天晴,不少耽误了白日课程的弟子皆选择在晚上补全今日功课,武场外燃着篝火与火把,瞧来颇有几分热火朝天的意味。
这股生机勃勃的劲儿的确沿袭了师兄的风格,李忘生边走边听着谢云流的解说,偶尔瞧一瞧弟子们所用招式,若有所悟。
等两人辗转完三座武场,绕行回到谢云流的住处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但返程之路并不暗,夜空之上下弦凌空,星辉月色照在微澜的水面上,亮堂堂一片鳞光。
“累了一天了,晚上回去早点休息,等明天我再带你去更远处看看。”
行至寰宇殿附近时,谢云流仍有些意犹未尽,绘声绘色描述着刀宗更远处的景致。李忘生安静听着,听到这里却是眉头一挑,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正有一人候着,诧异道:
“师兄,那是——”
谢云流抬眼望去,便瞧见莫铭徘徊在那边,开口唤了他一声。后者循声迎来,正要开口,却在瞧见李忘生后神色微顿,恭谨行礼:“宗主,师叔。”
“何事?”
莫铭略一踌躇,目光不由看向李忘生。
见状李忘生了然,对谢云流道:“师兄,我见带月阁里灯火通明,藏书丰富,正想去看看,你等等去那里找我?”
谢云流眉头微蹙,看了他一眼,见他笑得温和,神色间也无阴霾,才点点头:“……也好。”又嘱咐道,“别看太久,灯光伤眼,有感兴趣的之后再看不迟。”
李忘生含笑应下,转身走向带月阁。
莫铭踌躇不言,显然是有话要同谢云流单独说。李忘生对刀宗内务并不感兴趣,即便师兄并不打算回避他,他总要主动回避一二。
而且前言也非诓骗,他的确对刀宗高达三重的藏书颇为感兴趣。
带月阁里这会儿还有不少弟子进出,亦有人伏案苦读。李忘生惊讶于刀宗弟子的向学之心,又有些替师兄欣慰。直到他走到书架前,看到上面摆放的书籍分类时,欣慰之情一顿,换成了些许啼笑皆非:
这书架上大半是武学精要、心得体会,摆放的零落,空位不少,可见大多被弟子们借阅;而另一边诸如经史子集类文学书籍却是满满当当,一副乏人问津的萧条模样。
这还真是——向武之心浓厚。
他徘徊挑选片刻,从中抽出一本道藉,轻轻拂去表面尘灰,翻开一看,内页也是光洁如新,显然没什么人看过。
这等书籍,若是放在观微阁,就算不至于卷边,也定有人时常翻阅,落下痕迹——一宗风气由此可见一斑。
“咦?居然有人来看道藉?”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女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诧异。李忘生转身望去,见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刀宗女弟子,眉眼温柔,观之颇为亲和,便向她微一颔首,算是见礼。不想对方瞧见他时忽然一怔,神色恍惚:
“你——”
“阁主,你回来啦?”
这时一旁守卫带月阁的弟子瞧见她,颇为惊喜,“事情可还顺利?”
女子——萧孟回过神来,看向那弟子道,“还未办完,我回来取些东西。”言罢视线不由自主又看向李忘生,见他已拿着道藉走到角落的空座坐下,摊开来准备,先前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心中却是十足惊疑:
这人、这副相貌和气度,怎么那么像……掌门师叔?
可回想起对方刚刚看向自己的目光,萧孟又不确定了:如果真是掌门师叔,怎会看起来如此年轻,与她刚入门时所见容貌相仿?而且他看起来似乎并不认识自己,态度礼貌却透着陌生,这……
“阁主?”
那弟子见她一直盯着李忘生瞧,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有些诧异:“怎么了?您认识那个弟子?”
萧孟闻言转头看他:“你认识他?”
“不认识,是白天才来的新面孔,那头白发和浪游刀主有点像,我才记住了。”那弟子道,“他是跟着另一个白发青年来的,当时其他几个刀主也在。他不是穿着咱们刀宗的服饰吗?应该是新来的弟子吧?”
萧孟:“……”
刀主跟随,又一头白发,还有这相貌和气质——怎么可能是刚入门的弟子!
掌门师叔……不,李掌门怎么会来此?!
她几乎立刻联想到昨日洞幽刀主归来后,将他们几人派去云宽村出任务一事。云宽村的事儿不大,如何需要他们几人同时出行?而且细细想来,所有纯阳出身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派了任务,这绝非巧合!
有心想上前攀谈,然而想起对方先前对面不相识的模样,萧孟又有些却步,她盯着李忘生看了片刻,一咬牙转身出了带月阁,打算去找莫铭问个清楚!
待她离去后,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李忘生才抬起眼,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捻了捻手中书页:
这名刀宗弟子似乎认识他?可他几乎不曾离开过华山,如今又面貌大变,对方又从何识得?
又想起师兄提及刀宗相关时,有意无意略去的人事介绍,李忘生垂下双眼,若有所思。
……
等谢云流处理完那边的事情来带月阁寻人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他手上毫无形象拎了个篮子,对上李忘生好奇的视线时解释道:“是莫铭送来的米面时蔬。我先前还准备在饭堂取用些,出门就忘了,他倒还惦记着。”
李忘生边同他走出带月阁,边好奇看去,篮中菜都是最新鲜的,显然才采摘不久,米面则用坛罐装好,应是为了防止受潮,不由赞叹:
“师兄的弟子颇为细心,想的很是周全。”
“也就这点可取之处了。”谢云流哼了一声,从中摸了个纸包出来递给他,“这是这段时间纯阳送来的信件,太晚了,等明天你再看,先收起来。”
李忘生接过那摞信件,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多?”
“谁知道那几个哪儿那么多话要说!”谢云流想到那几个不省心的就忍不住皱眉,将李忘生臂弯一拉,道,“夜深了,先回去!”
两人回到住处后,谢云流便将李忘生推入内室,自己则将篮子放入厨房,看了眼灶下余烬,将火星吹着后添柴烧水,不忘嘱咐他,“屋里灯不亮,你不许看信!”
“没看。”李忘生放下信便走出来,见谢云流拎着水桶去院中汲水,便也跟着上前搭把手,同他一起汲水进屋,“这些信是洞幽刀主帮忙收的?”
“不是他,是浪三归。”谢云流道,“说是我们之前去信纯阳,让他们有事都寄信来此——没想到寄了这么多。”
李忘生闻言想起白日所见,略一犹豫还是问道:“那三名弟子师兄都是何时收下的?”
“有些年头了。”谢云流倒是并未隐瞒,想了想,将与浪三归等人之间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前两个弟子收的可谓中规中矩,都是他从东瀛回归后机缘巧合收下的。提到莫铭时却顿了一顿,才道,“我当初的确有收他为弟子的心思,只是后来……我不再收徒,这孩子却执意留在刀宗,资质心性也好,我也就没阻拦。”
他话语中惜才之意明显,潜藏的遗憾却也表露无疑。李忘生脚步微顿,才将桶提入灶房,看着谢云流接过后将水倒入锅中,眉头微蹙。
师兄最是惜才,又好为人师,能让他决意再不收徒,定是遭逢极大变故。联想到册子中刻意着墨记载的洛风相关,李忘生心中已大致猜到缘由,知他有意隐瞒,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