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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娘子瞧着云枝还未开化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罢了, 这是他们夫妻情趣,自己多说点破也便少了趣致。
她看云枝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随意再瞧了瞧。国公爷自己过得一板一眼, 甚少叫丫头们帮忙打理, 所以那寝室内也一向只放置着他常穿的服饰色调, 皆冷硬刻板。除了玄色与灰白几乎再挑选不出旁的颜色来, 也不知是为了看起来老成, 还是真心钟爱这等颜色。款式也几无差别, 大概是寻到一件合心意的, 便将不同的几种颜色都买了回来。若不是知道他是个爱干净的,王娘子几乎以为他日日穿得都是相同的衣衫。
如今这样看着便很好, 有云娘子的颜色来做调和, 那颜色嫩的仿若才开出的花骨朵, 叫一室明亮, 再看娘子身影穿梭期其间, 王娘子不由赞叹到,这便齐全了,府上好歹有个家的模样。
不然如独孤及信从前那般, 今日在临南督战, 明日回了京城封王, 后日又派来了南淳守边, 简直整日漂泊,究竟也不知家在何处。
如今呢, 娘子在哪里家便在哪,连带着底下人心中都踏实下来。
云枝却有些不喜他床旁摆着的八角香几, 玛瑙石几面上置一花尊,他是个仔细审慎之人, 行动坐卧都有章法。可云枝有时跳脱,这东西靠得自己近了,她总觉不妥,唯恐会掀翻了去。
正来回想着要将此物挪到哪里去,又纠结自己若是做主会不会叫他不喜。
这么着,到底有鸠占鹊巢之嫌。
“云娘子不喜欢这香几不成?”
云枝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非但不是不喜,甚至觉得此物有些眼熟,似乎同我在家中的布置有些相似。”
实际相似之处不止这一处。
这里里常用的琴桌,书案和官帽椅,几乎处处都有戚家之物的影子,形制大小相似,颜色也毫无分别。
“这是国公爷重新采买的,说是同云娘子从前所用的一般无二,叫你用着更趁手一些。”
云枝很是意外,竟是如此么,怪到她一进门便觉熟悉,甚至还恍惚以为是回到了京城娘家。
“他费心了,”云枝纤纤小手一一划过书案的表面,那油滑的触感果真是同从前无异,“寻来这许多东西,恐怕也要费些功夫。”
“这是自当的。”
王娘子想起自己年少之时同郎君新婚,也是备受郎君疼爱,“想我那时才去了婆家,头一天晚上同郎君说要吃烤梨。他听都未听说过烤梨是何物,又怕我笑话他见识短,生生从书本里找出来烤梨的法子,还是什么‘古法烤梨’,味道着实一般,总之这份心意叫我念了一辈子。”
云枝听了这话觉得有趣,“一辈子这样长,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情深的时候多为对方做些事,后面日子久了牵绊便能日渐深厚。”
“正是这个道理。”
王娘子点了她一下,“郎君的好,娘子看得到,咱们都替大都督高兴。”
云枝琢磨着王娘子这话,未瞧见大都督进了门来,王娘子识趣儿的退出门去。
他进来贴在她背后问,“如此不妥当么,怎么瞧了这么久?”
她吓了一跳,“大都督哪里练就的本事,进了门来竟一点声音不出。”
“是你太过投入,我如何能不发出一点声响。”
他说着去捧了花尊来看,“春兰蝶不是你喜欢的么,哪里有问题不成?”
云枝歪头看他,笑得两眼弯弯,“你知道的倒多。”
“阿兄为我做了这样多,倒让我受宠若惊了。”
云枝不知道他的算计,大都督不需要她一下敞开心扉,但日拱一卒总有叫她托付身心的一日。
他足能等的。
“瞧这屋中已叫你收拾的差不多停当,是我去的时间久了,冷落了你。”
“哪里是这样,你有正事来做。不过方才确实去了许久,是南淳府又出了事情?”
云枝少有问他正事,因她知晓独孤及信虽宠她这个小妹,却绝不是个没有底线之人,她便一直守着本分,若他不提她一向不会过问。
“南淳的事情好做,只是太后有意要为官家择选后宫,此事叫我斟酌了下。”
云枝也觉有些过早了些,“今年计划着吧,到了选定册封和大婚之时便是明年,那时官家也不过十岁,确然是早了些。”
“太皇太后拿出德宗十二岁迎娶纯孝皇后的例子,说是可先选定人选,待十一岁行礼。”
那也实在过急了些。
“太皇太后,是不是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云枝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这还未知。”
他鞭长莫及,京中的事情再传递到南淳来,本就要费些力气。
云枝其实也觉得有些奇怪,“阿兄同太皇太后原是本家,该互为倚仗才对,为何隐隐叫人觉得,贵人同阿兄并非如世人想象中那般和谐。”
他小心替云理起垂落的发,一下一下梳着。
“太皇太后有听政的野心,可这天下毕竟不是姓独孤的,若是不加压制,牝鸡司晨天下皆乱。”
竟是如此。
云枝只记得,朝中对太皇太后的评价一向积极,说她温柔识礼,那可是辅佐三位君王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