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耳光
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如今的皇帝陛下即位后,即封为永陶长公主,从诚王府时期,一直到宫中,这位公主极受宠爱,但性情却没有沿着飞扬跋扈的路子走,而是往哀切的绿色湖水里越陷越深,动不动就伤春悲秋,因飞花落泪,因东去之川涕然——当然,这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表露出来的某种性格特征。
她幽怨地望着太后,说道:「皇帝哥哥也是的,许配给哪家不好,非要许给范家,明知道范家和宰相大人……」
「你们先出去。」太后忽然睁开双眼,压低了声音却十分威严地说了两个字。嬷嬷们面无表情,安静地退了出去。
「啪!」的一声,长公主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她满眼恐惧地看着面前的母亲。太后咬牙寒声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我的面前提那个人!你不要脸,我们皇家还是要脸的!当年若不是你用自己这条命护着他,我早就把那个人给杀了!」
「这么些年了,我不曾让他见过晨儿一面,但我并没有给他设置过任何障碍。」太后的慈祥此时早已不知去了何处,满面寒霜,「因为我知道,当初他想娶你,是你自己怕误了他的前程,所以不嫁……好!你要给他前程,我就给他前程,如今他已经是百官之首,你也应该了了当初的心愿,但是……我不允许你和他再有任何瓜葛,而在晨儿的婚事上面。姓林的一家,不可能有任何的发言权,明白了没有?」
长公主擦掉眼泪,努力地笑着,声音却有些颤抖:「知道了。」
太后接着转了过来,看着皇后。淡淡说道:「皇帝忙于政务,像这种事情。就该你多操操心,自家子女的婚事,你多操办操办,不过皇帝既然将晨儿许了范家,你就不要多管了。」
「是。」皇后早已被刚才那幕震慑了心神,赶紧低头应道。
「皇后啊,你也不要老在哀家身边服侍着、有空閒的时候,还是要多陪陪皇上。为陛下解忧。」太后的语气温和了许多,言语间的鼓励意思很明显。
皇后苦笑了一下,也应了下来,忽然间她的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太后哪有不清楚这些人心思的道理,轻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皇后看了一旁还在擦拭泪痕的长公主一眼,低声说道:「洪公公先前派人来说,今天京都府衙里在审一件案子。」
「嗯?什么案子,居然连那条老狗都感兴趣。」
皇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母后,这事儿其实京里的人都感兴趣,因为这桩案子晨间便在府衙里闹了起来,一直拖到先前才有了个结果……听说是礼部尚书郭攸之的独子郭保坤,状告范府的那位,说那位昨夜将郭保坤拦街痛打了一番,还吟了一首诗,这诗……先前母后也看了的。」
「噢?」太后十分诧异说道:「万里悲秋常作客打人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皇后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连长公主也破涕为笑,说道:「母亲说话真是风趣。」
太后笑道:「不是我风趣,是那个范閒有趣,这才入京几天,怎么就把尚书的儿子给打了。快给哀家说说、这府衙上面又是怎么个场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皱眉道:「京都府没敢用刑吧?这要打坏了,十月份怎么成亲?」
皇后噗哧笑道:「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然范閒不是什么正经出身,但毕竟是司南伯的骨肉,胸腹中又有才学,早就有了秀才出身,不被打的。」
「那就好。」太后说道:「那郭保坤是不是常和太子在一起的那些人?」
不知道为什么,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安,低声应了声是。果然,太后哼了一声说道:「那些小兔崽子,只会劝掇着承干走马弄鹰,都是一肚子坏水,不消说,那个范閒一定打得好。」
长公主的表情不动,心情却很复杂,万万料不到母亲竟是不问缘由,便认为范傢俬生子打得好,但她先前才被掌掴教训,这时候是无论如何不方便开口的。好在皇后小意说道:「那位郭编撰倒也有几分才名,这样当街被打,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似乎察觉到皇后与自己的想法不大一样,太后没有什么反应,淡淡问道:「案子审的结果怎么样了?」
「范閒搬了靖王世子出来当证人,所以京都府衙没办法,只是暂时押后再审。」
「弘成给他作证人?看来这个小范閒还些人缘。」
皇后心中暗喜,知道太后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但实际上最厌烦百官与皇族之间过于紧密的联繫,但她也知道事情要讲分寸,不可能说得太多,便将话题转了回来:「听说郭编撰被打的那天晚上,范家公子与世子正在流晶河上……逗留,所以这件事情应该与他无关。」
皇宫后花园里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太后忽然起身说道:「有些乏了。」外面的嬷嬷宫女们赶上来扶着,一大帮人往回宫的路上走去。
看着皇太后的舆驾缓缓转入宫墙之后,皇后和长公主才立起身子,对视一眼。皇后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看来太后虽然很不高兴范家子宿娼,但口风却没有鬆动。只怕半年之后,晨儿就真的要嫁了。」
长公主叹了一声气说道:「我只是担心那范閒的人品,不过……」她望着皇后,柔弱不堪的神情似极了河畔垂柳,轻声说道:「范家与靖王府关係好,皇后娘娘还是小心一些。」
皇后心头一凛,知道对方是提醒自己,如果那个姓范的小子真的娶了对方的女儿,而陛下又真的将内库那路的生意交给范家打管,那范家父子二人,一在户部,一在内库,就等于掌握了庆国大数的银钱来往。而如果范家因为靖王府的关係,真的倒向了二皇子,只怕太子……她皱了皱眉,心想自己那儿子虽不成材,但毕竟是陛下唯一嫡出,难道陛下此举有什么深意?
「不要想太多了。」长公主安慰道:「您也知道,这两年我也很少管内库的事情,监察院也一直有人手看管着,范家毕竟身份不够,那个叫范閒的,就算真娶了晨儿,也不可能真正的掌住内库。」
皇后皱眉了说道:「我现在只是很疑虑,范建那个老傢伙究竟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说动了陛下。」
长公主微笑说道:「娘娘应该也很久没有召柳氏入宫了吧?」
皇后面色一寒、说道:「那个女人嫁给范建作妾,看似愚蠢,但实际上心里狡猾得很。四年前你出主意去杀澹州的私生子,结果却让柳氏出的头,她一定对我们怀恨在心,再想诱她出来当挡箭牌,只怕不容易」。
「那又如何?」长公主嫣然一笑,三十多岁的人皮肤依然保持的非常好,「难道她敢多嘴说些什么?再说了,我与柳氏从小就认识,知道她是个极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皇后忽然皱眉道:「说来也奇怪,为什么陛下四年前就决定要把内库交给范家来管?如果不是事情出的急,当时也用不着行险。」长公主柔柔弱弱说道:「皇帝哥哥不喜欢我与你关係太好,所以早就决定让我从内库里脱手……不然也不会从一开始就让院长大人派人驻守在我那里。」
她接着叹息道:「这满朝文武百官,不论清愚,总有法子可以控制,可就是那位陈院长大人,一心忠于陛下,将院务打理得滴水不透,我们竟是没法子安插进去人手。」
皇后听着这话,不易察觉地皱皱眉:「身为臣子,忠于陛下是理所当然之事,我们暗中安插人手,也是担心主上被奸臣蒙蔽,陈院长忠心天日可鉴,这不用多说什么。」长公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柔声道:「是啊,不过这些年监察院追查那件澹州的刺杀案子,一直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