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5 / 8)
锦被之中,婉儿看着他地眉间隐有忧色。心疼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范閒也不瞒她,将自己今夜遇着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公款嫖娼在这里自然就便成了藉机查案,正大光明至极。
婉儿若有所思:「这事情里透着一丝古怪。」
范閒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婉儿长居宫中,对于尚书巷的那些国公府也不甚瞭解,毕竟身份地位不一样,只好开解道:「明天找机会去问问思辙他妈妈,柳氏自小在尚书巷长大,她家就是国公府,应该能有些风声。」
范閒心头微动,旋即否定了自己地猜想,柳氏如此老辣而不显山露水的人物,断不会在自己仍然当红的时节,来拖自己的后腿,他如今对于柳氏已经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这位妇人,始终是将范府或者说是父亲大人地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明天还要去抱月楼?」婉儿蹙着眉尖说道:「那些小孩子在京中恶名昭着,你虽然不惧,但是也要小心些。」
范閒摇摇头说道:「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打小就很警惕这种事情。」他温和一笑说道:「冬时候在澹州,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街上痛打欺男霸女地纨裤子弟,却一直不能得偿所愿,没想到今天夜里却满足了一下儿时的意淫。」
婉儿轻轻戳戳他的胸口:「澹州啊?你应该是最大的纨裤了吧?」
范閒没有接话,有些出神说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冷血的杀手,还是那些喜欢杀戳,不问缘由的权贵少年,因为杀手杀人还要有个目的,而这些权贵少年们只是……」
……只是纯粹是陶醉于这种刺激之中。要知道婴儿如果能杀人,那他为了一滴奶水就敢下手,因为婴儿是最本能的阶段,没有什么负罪感,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所以京中这些权贵少年们,但凡年纪越小,就对朝廷天地越没有敬畏之心,做事就越狠辣,越胆大妄为……一旦鬆开了这道口子,就和今年江南地大堤一样,再也堵不上了。」
他摇了摇头,想着倒在自己手下的那些狠戾少年们,心底最深处的隐忧淡淡地浮现在清亮的眸子中。
当天晚上长街上的那场架,自然马上惊动了很多人,负责京都治安事宜的京都府,毫无疑问承担了最大的压力。那些横行于街上的小霸王,仗着自己的家世与朝廷的优渥待遇,向来行事毒辣,无法无天,这次拦街斗殴,落了如此凄惨的下场,实在是很令人意外。
负责查案的京都府官差,在看到那些骨折筋断的少年伤势后,惊愕之余,对于那位下手的「陈公子」更是感到了一丝畏惧和怀疑——对方明显是没有将这些国公们的势力放在心上,是哪里来的狠角?
正如邓子越所说,范閒的身份不可能瞒过京都所有人。
当夜的详细情节传出去后,虽然京都府还没有查到那位陈公子究竟是谁,而那些聪明人,却从那些街旁民宅里跃下的黑衣人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谁都知道,监察院的那位年轻提司大人,身边一直一个叫做「启年小组」的亲随队伍。
「让袁梦回来吧。」庆国的二皇子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温柔,和声说道:「得罪了范閒,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世子李弘成缓步走到窗边,心里有些阴寒,知道自己这位堂兄弟心机实在是无比的缜密,幽幽说道:「谁也想不到,范閒会去逛青楼,以他的孤倔性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二皇子微微一笑,伸手在身边的小碟子上捉了粒干果,搓去果皮,送入唇中缓缓咀嚼着:「范閒查的越仔细,把抱月楼的罪证揪的越实在,这事情就会越来越有趣。」
李弘成回首望着他,淡淡说道:「从一开始,你就是这般设计,只是……为什么要给范閒这个出手的机会?」
二皇子似乎有些失神,半晌后才说道:「因为我始终还是在寻找一个能与范閒和解共生的途径,抱月楼,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范閒愿意伸出手来,我会很有诚意地握住……我想给他一次主动握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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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龟公出少年
京都府受制于二皇子的警告,又知道抱月楼的东家与京都出名的恶少们关係不浅,所以对于抱月楼向来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而监察院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虽然他们没有权力去调查京都民事,但是藉口查京都府渎职之事,从各个方面寻到了极多的相关信息。
范閒坐在书房里,看着面前的案宗,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头。抱月楼一共有两位东家,神秘的狠,基本上没有几个人看见过。至于抱月楼的行事,果然是胆大包天,行事辛辣狠利,今年春天才开楼,只不过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在武力与银钱的双重开道下,打熄了旁的楼院生意,强行抢了不少出名的红倌人入楼,声势顿时大显。
抱月楼一行,范閒从那些细节上就可以看出,这楼子的东家一定是位善于经营的高手,但是在那些一般的商贾手段之下,掩之不住的是一片黑暗手法——沐铁说的没有错,仅仅一个月,就有四个不怎么听话的妓女失踪了,想来早就死了,而抱月楼暗中的骯脏事更多,什么雏妓,变态的生意都接。
范閒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心里越来越冰寒。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天下总是污秽的,只是庆国京都的天空,这种污秽却更容易被摆到檯面上来,权贵们倚持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地位,对于天下的庶民,总是在不停地剥削与压榨,就像抱月楼这种事情,其实在京都官场来说。并不是特例,更不是首例,而是所有的达官贵人们已经习惯了的敛财手段。
对于天下的贫寒者、卑贱者、不平事……以前地时候,范閒更多的只是做一名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世界上的丑恶慢慢发生,或者下意识里不去思及这些不公与黑暗——因为他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自己也从这种权贵地位中获得了足够地好处与享受,作为一位既得利益者,作为权贵队伍里的一分子,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沉默与接受。
沉默与接受,不代表他能够习惯,纵使他已经在这个盛着污水的酱缸里待的足够久。却依然无法习惯。
区区一个抱月楼,也不足以让他改变自己的理念。他或许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好事,赎出桑文。打压一下抱月楼,让那些权贵们做事的时候更柔和一些,调济一下阶层之间的矛盾,但他不会尝试做出雷霆一般的反应。
因为雷霆一般的反应意味着否定抱月楼所代表地一切,就意味着要去挑战整个天下。而这种逆天的事情,只有叶轻眉似乎曾经尝试作过。而他的母亲,似乎最后还是失败了。
但抱月楼又似乎不仅令是区区一间青楼这般简单。范閒已经嗅到了里面隐藏着地不安,自己内心深处渐渐涌出些不祥判断,和一股无由而生的邪火!
所以他要亲自再赴抱月楼,确认一下自己的判断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一个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下午,身为启年小组头目地邓子越再次来到了抱月楼。
一看到他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抱月楼的知客打手们都涌了上来,时刻准备将他当场打成肉泥。但一看到他那身死气沉沉地衣服,所有的打手们都讷讷地退后了半步,似乎害怕他身上那身衣服所渗出来的阴寒味道。
邓子越今天穿着监察院的官服,所以身份便不一样了。抱月楼自认为身后也有监察院做靠山,自然不会做出大水衝了龙王庙的事情,马上换了一位有身份的人出来,恭恭敬敬将他迎进了三楼的一间清静房间。
房间里有一道帘子,看不清楚里面有些什么。
帘外是一张青州石做成的圆桌,看上去清贵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