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9 / 12)
「这京都的水太深,我游了半天,发现还没探到底。」范閒皱眉道:「春天下江南,你和我一块儿走,争取在那边多待会儿,也真正消停一下。」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朝廷是让你安个钦差身份先查内库。还是直接任你个虚职。」林婉儿认真分析道:「如果是钦差身份,可是不能带家眷地,如果名义上要长驻江南。我跟着去倒无妨。」
范閒摇摇头,说道:「管他怎么安排,反正我要带着你走。」
「这话就蛮不讲理了。」林婉儿笑吟吟说着,心里头多了几分甜蜜,她也明白。以范閒和自己的身份,再怎么坏了规矩,如今也没有人敢多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宫中那些娘娘们会不会同意自己远赴江南,她自幼身子柔弱,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去年在苍山过了一个冬而已,今日听范閒说着,似乎自己有可能去传说中美丽如画的江南看看,心里很是高兴。
「也莫太出格了。」她忽然想到一椿事情,看着范閒说道:「陛下虽然是发的密旨让虎卫保护你,不过总会让京都人知道,虽然你如今身受重伤。虎卫前来的理由充分,可是……虎卫的身份不一样,在你的身边会很刺眼的。」
范閒伸手摸了摸自己唇上有些扎人的鬍子,笑着说道:「放心吧,陛下是个聪明人,让虎卫来府上,用地理由,自然是保护你这位郡主娘娘。」
……
……
房外传来敲门声,范閒有些恼火地摇了摇头,不是恼火于此时有人来打扰自己,而是发现自己真气全失之后,对于週遭环境的变化,远没有往日那般敏感了,至少再也无法提前许久,便能听到渐近的脚步声。
范若若领着太医正进了屋,太医正看见林婉儿也在屋内,慌地急忙行了个大礼,又将脸转了过去。
庆国不像北齐,本没有这么多男女间的规矩,更何况太医正的年龄足以做婉儿的祖父了,他这迂腐的举动,顿时惹得屋内众人笑了起来。
「父亲……说,哥哥既然精神不错,便与太医正大人谈谈。」范若若苦笑望着哥哥。
范閒心里一凉,知道是父亲这个无耻地人,终于顶不过太医正的水磨功夫,将他推给了可怜的儿子来处理。不过他心里对太医院地要求也早有了决断,笑瞇瞇地望着太医正,说道:「老大人,您的来意,本官清楚。」
太医正张口欲言,范閒赶紧阻道:「不过本官这副模样,是断然不可能出府授课的……」他看着老先生一脸愤怒神情,又说道:「不过……我会在府中口述一些内容,印成书本,再送到贵处。」
太医正一捋鬍鬚,似乎觉得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成果,微一沉吟之后说道:「只是医之一道,最讲究身传手教,只是看着书本,总不是太妥当。」
范閒喘了两口气后说道:「书出来之后,若有什么疑难之处,我让若若去讲解一下。」
太医正闻言满脸惶恐:「怎能让范家小姐抛头露面?」宫中手术之时,他在旁边看着,知道是范家小姐亲自……动针,不曾怀疑她的手段。
「若若也不懂什么,我还得在家中教她。」范閒叹息道:「想必大皇子先前也转述了我的意见,这件事情不可能进展的太深,不过总有些有益的注意事项,可以与诸位御医大人互相参考一番。」
他接着笑瞇瞇说道:「而且家师马上就要回京了。到时候,就由他老人家负责去太医院讲课,他地水准比若若可是要强不少。」
太医正大喜之后又有微忧:「费先生……当年我就请过他几次,可是他不来。我可没法子。」
「我去请陛下旨意,不要担心。」范閒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着面前地老头,唇角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
等太医正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范若若才惊呼道:「哥哥,我可是什么都不懂,那天夜里也只是按你说的做地。」
「没办法啊。」范閒无奈何苦笑道:「我先拣高温消毒,隔离传染那些好入手的写了,别的等老师回来再说,你也顺便可以跟着学学。」
范若若愣了愣,旋即脸上浮出一抹光彩。重重地点了点头。
范閒两口子倒有些意想不到,妹妹竟会答应的如此爽快,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哥。你总说人这一辈子,要找到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然后一直做下去。」范若若低着头,微羞说道:「那天夜里,虽然妹妹没有出什么力。但看着哥哥活了过来,我才知道……原来救活一个人,会是这样的快乐。所以就算哥哥今天没有这个安排,我也要向哥哥请教医术的。」
范閒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难道自己的胡乱作为,要让庆国的将来出现一位女医生……只是不知道费介再教个女徒弟,最后会让妹妹变成华扁鹊还是风华。
不!一定不能是华扁鹊那种女怪物,当然应该是风华这种漂漂亮亮的西王母。范閒看着妹妹因为兴奋而愈发生动地清丽面容,安慰着自己,至不济也得是个庆国版的大长今才好。
……
……
入夜了。
思思铺好了被褥。将暖炉的风口拔到恰到好处,便与端水进来地四祺一道出了屋。夫妻二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阁外的烛火也渐渐暗了下来,许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睡不着?」
「嗯,半天睡的太多了……你呢?怎么今天也睡不着?记得在苍山的时候,你天天像只小猫一样睡的。」
「说到猫……小白小黄小黑不知道怎么样了。」
「籐大家地抱到田庄去了,是你授意的,怎么这时候开始想它们了?」范閒睁着双眼,笑着说道。
林婉儿轻声咕哝道:「是你说,养猫对怀孩子不好。」
范閒一怔,苦笑不语,总不好当着你面说,自己其实很讨厌猫这种动物吧?不管是老猫还是小猫,看着它们那份慵懒狡猾的模样,便是一肚子气。
「相公啊……我是不是很没用?」林婉儿侧过了身子,吐气如兰喷在范閒地脸上。
「有些痒,帮我挠挠。」范閒示意妻子帮自己挠脸,好奇问道:「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林婉儿轻轻帮他挠着耳下,在黑暗中嘟着嘴唇:「身边的人,似乎都有自己的长处,都能帮到你。思辙会做生意,若若现在又要学医术,她本身就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小言公子帮你打理院务,就说北边那个海棠吧……」
范閒剧咳了两声,险些没挣破胸部的伤口。
婉儿轻轻抚摩着他伤口上方:「那也是位奇女子,只怕也是存着安邦定国的大念头。只有我……自幼身子差,被宫里那么多人宠着长大,却什么都不会做,文也不成,武也不成。」
范閒听出妻子话里的意思了,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婉儿,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没有与你说。」
「嗯?」
「人生在世,不是有用就是好,没用就是不好。」他温柔说道:「这些角色,其实并不是我们这些人愿意扮演的,比如我,我最初的志愿是做一名富贵閒人,而像言冰云,其实他又何尝愿意做一辈子地密谍头领,他和沈家小姐之间那种状况,你又不是没看到。」
「而对于我来说。婉儿你本身就是很特别的。」范閒的唇角泛着柔柔地笑容,目光却没有去看枕边的妻子,「你自幼在宫中长大,那样一个污秽骯脏凶险的地方。却没有改变你的性情,便有如一朵青莲般自由生长,而让好命地我随手摘了下来……这本身就是件极难得的事情。」
婉儿听着小情话,心头甜蜜,但依然有些难过:「可是……终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