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丢弃(1 / 9)
一个寻常的下午,夏珩之正要下楼踢球,打开房门,看到嘉言捧着一盘水果,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见他出来,嘉言仰着头小声说:“哥哥,吃一点吧,这个蜜瓜很甜。”
一个恶劣的想法闪过脑海,夏珩之看了眼举着盘子的嘉言,没像往常一样摔上门,而是破天荒从嘉言手里接过那盘水果,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嘉言眼睛亮起来,小心翼翼问:“甜吗?”
夏珩之敷衍地点了下头,对他说:“你有什么想吃的,今天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嘉言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呆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夏珩之的问题,怕晚一秒他就反悔了。
“我、我想吃……小时候公园旁边的烤棉花糖。”
夏珩之在心里算了下位置,打电话让司机来送他们俩过去。
那座公园还和小时候一样,没怎么变,小时候他们曾经穿着一样的衣服,牵着手在里面玩耍。夏珩之依然走的很快,嘉言紧紧跟在他身后,小跑中甚至夹杂着一点欢快的蹦跳。
“老板,两份烤棉花糖。”夏珩之说着,不停低头看手表。
“要草莓馅的。”嘉言补充道,他记得夏珩之最喜欢吃草莓馅。
卖烤棉花糖的小摊在西大门不远处,夏珩之付了钱,对嘉言说:“你在这等着,我去买两个冰淇淋。”
嘉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他很喜欢吃冰淇淋,上一次吃到还是夏珩之妈妈带他们两去游乐场的时候,绵密的奶油滑过喉咙,又甜又凉。
“哥哥,我和你一起去。”嘉言想牵住夏珩之的手,却被夏珩之甩开了。
夏珩之沉着脸:“我说了,在这等着。”
嘉言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惹他哥哥生气,却也不敢再碰夏珩之。
夏珩之安排好嘉言,转身便走了。
小摊前,老板拿起烤好的的棉花糖,用签子穿好,装进袋子递过来,嘉言拿着它们站在小摊旁的角落里,自己那份很快就吃完了。慢慢的,属于夏珩之的那一份凉掉了,可哥哥还没回来。嘉言坐在台阶上,安静地等。
天黑了,老板收摊了,嘉言还在等。
深夜,公园里也没什么人了,天上淅淅沥沥飘起小雨。嘉言站起来,走到一个公共电话亭前。可他身上没有钱,也够不着电话。哥哥一定是把他忘了,先回家了吧。
雨水流进眼睛,嘉言用袖子揉掉,他凭着记忆走到十字路口,记下路标和建筑,走错了就原路返回,换一条岔路重新走一遍,就这样,一个人在深夜大街上走了很久很久。
夏珩之当然是故意的,他还特意吩咐司机绕了几圈路,生怕嘉言记住路线自己找回来。外面正在下雨,夏珩之坐在窗前看了会儿,强迫自己躺床上闭上眼,却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夏珩之下楼买早饭,打开门,看到嘉言浑身湿淋淋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根被雨淋过、冷透的棉花糖。
嘉言站在门口,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他,红着眼圈,像被抛弃的小流浪狗。眼中是困惑的、愤怒的情绪,却又带着胆怯和惧怕。
夏珩之心脏紧了下,有一瞬间很想像从前一样,抱住他摸摸头,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原谅嘉言。
他们就这么盯着对方,沉默了大半晌,最终,是夏珩之打破气氛,从玄关处找了把伞扔出去。
嘉言没有去捡地上的伞,依然直直望着夏珩之。
在夏珩之眼里,嘉言一贯喜欢装可怜,如果当初没同情他,妈妈也不会死。夏珩之现在看见他这副模样便觉得厌烦,更厌烦的是,自己时至今日竟然还会心软。
“你不用这样,没人心疼你。”
夏珩之说罢,当着嘉言的面,重重关上了大门。
夏珩之本以为,凭嘉言的脾气,应该会一直等在门外,等自己气消了再放他进来。可中午再出去看,门外空荡荡的,那把伞还在原封不动躺地上,嘉言却不见了。
并且往后的两天,嘉言也再没出现过。
一开始夏珩之还觉得庆幸,他本意就是要把嘉言赶走,少了个整天跟在屁股后面的烦人精,日子都清净了不少。可一到晚上,便担心的整晚睡不着觉。外面那么黑,嘉言那么小,谁也打不过,他能去哪里,吃什么喝什么,会不会已经被人贩子拐走了,打断腿脚去街上要饭……
夏珩之越想越害怕,在床上翻来覆去快要崩溃,几夜没合眼,一站起来就头晕,眼前天旋地转,终于在某一天深夜播通了夏峰电话。
夏峰报警后查了监控,才知道那天被夏珩之关在门外后,嘉言先是在附近徘徊了半天,然后自己走了几公里,去了市里的福利院。
毕竟是夏峰亲生的骨血,再怎么不喜欢,把私生子扔福利院这种事让外人知道了,难免遭人口舌,有失颜面。夏峰没时间,派了助理陈禹和夏珩之一起去福利院,让他们把嘉言接回来。
福利院位置不算偏,他们很快驱车来到。在一群打闹的小孩里,夏珩之先找到了嘉言。他脸上的脏污已经被擦干净了,小小的身影坐在滑梯旁的树荫下,安静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和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远远的,似乎感受到目光,嘉言抬起头,刚好与夏珩之对上视线,可这次,嘉言却没像往常一样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仓促低下头,盯紧手里的绘本。
女老师把他们领到嘉言身边,说:“这就是您要找的孩子吧。这小孩也太奇怪了,那天发现他的时候,问他什么也不说话,就在门口坐着,我们都当他是不会说话呢。这么冷的天,在这坐一晚上非冻病了不可,我才把他领进来了。
“这么好看的小孩,昨天来了两家人都想领养呢,可惜性格太孤僻,进来的时候又没有正规手续,我们也很难办啊。”
原来他弟弟差点就被领养走了,夏珩之心想。
助理陈禹陪笑道:“真是谢谢老师了,小孩子顽皮,我们夏总给院长通过电话了,今天就是来带他回家的。”
陈禹来到嘉言身边,蹲下身轻声轻语不知说了什么,嘉言摇了摇头,目光没从书页上挪开半分。
“我来吧,”夏珩之走上前,“让我单独和他说。”
陈禹听到他这么说,点头退开,一时间,角落里只剩下夏珩之和嘉言两个人。嘉言还是低着头不吭声,夏珩之一向没什么耐心,把他手里的绘本抽出来扔在地上,板着脸开口:“说说吧,为什么自作主张跑来这里。”
面对夏珩之的责问,嘉言低声答道:“因为……我听别人说过,没人要的小孩最后都会去这里……”
“我还没说不要你呢。”夏珩之出声打断他。
嘉言愣了愣,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夏珩之:“可是你把我丢在公园,还关在门外面。”
虽然还没原谅嘉言,但夏珩之答应过妈妈会照顾好他。他是男人,男人说过的话都不可以食言。
“我向你道歉,跟我回家吧。”夏珩之说。
回去的路上,嘉言和夏珩之并排坐在后座。
“哥哥,你要是不想要我了,可以把我卖掉,能卖五千块……”
夏珩之几夜没睡好,正靠在车门上小憩,似乎并没有把嘉言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说什么呢,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嘉言又沉默了,那句话却在夏珩之脑中挥散不去,于是夏珩之又开口问他:“为什么是五千?”
车窗外的风景从寂静的郊区变回繁华的闹市,嘉言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