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又欺负(1 / 12)
这间酒吧11点钟轮班,嘉言再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开门的动作很轻,嘉言闪身进来,客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氛围灯,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影,是夏珩之。
“去哪了。”夏珩之听到门响,放下手机看向他。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嘉言只当听不见,没有回答,换掉鞋子要上楼回自己房间。
“等等。”
夏珩之在这里等了嘉言一晚上,他没想到嘉言会这么晚回家,满肚子气没处撒,无意间瞥见他身上的毛衣,觉得很眼熟,眉头深深拧起。他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也有一件这样的衣服,和嘉言身上的一模一样,袖口处被水彩笔划了一道洗不掉的印子,从此便没再穿过。
“你过来。”
夏珩之叫住他,嘉言不敢违逆他的命令,慢吞吞来到沙发前。夏珩之抓起嘉言胳膊,果然看到一道浅浅的笔印。
“你偷穿我衣服?”夏珩之握在嘉言胳膊的手指加了些力气,嘉言吃痛皱眉,挣了几下没能抽回。
“我没有,这件衣服是张姨给我的。”嘉言如实回答。
夏珩之不屑:“蒙谁呢,张姨一个保姆凭什么给你买衣服?”
肢体交缠时,嘉言毛衣口袋里几张钱币掉了出来,那是他晚上在酒吧里打工的工资和一些小费。夏珩之并不知道嘉言去了哪里,只想起前两天洗哪件衣服的时候从兜里拿出来的一些钱,放在桌子上找不到了,理所当然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了一起,直接问嘉言:“我桌子上放的钱也是你拿的?”
莫须有的罪名,嘉言没做多余解释,只是看着夏珩之眼睛,神情坦然:“我没有偷你的衣服,也没拿你的钱。这些都是我自己挣的。”
夏珩之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步步紧逼问他:“一晚上挣这么多钱,你身上除了屁股还有哪里是值钱的?我的衣服我不要了,扔给乞丐也不会给你穿,我嫌脏。”
听到这句话,嘉言脸上表情凝住了。
虽说比这更恶毒的话也听过无数次了,可他想不到这些话有天会从夏珩之口中说出。
其实夏珩之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但就是控制不住心里那股混乱的情绪。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衣服什么钱,自从昨天和嘉言在浴室里做了那些事情,夏珩之里扔掉了,但张姨倒垃圾的时候看见它这么完整,以为嘉言扔错了,就擅自留下来放了回去。
小本快记满了,每一页都标了日期,一开始的几页只是零零散散的记账,收入和支出,后来会时不时出现几个字,一段话,甚至是潦草的简笔画。
2月5日,生日快乐,夏珩之,哥哥
2月17日,不喜欢那样
3月4日,疼
4月19日,梦到妈妈了
5月29日,衣柜里好黑
6月8日,又听不见了
7月14日,哥哥来酒吧接我
9月3日,哥哥亲了我小熊和蛋糕简笔画
2月4日,太阳花九支,香槟玫瑰六支,红玫瑰三支
2月5日,他好像不喜欢我送的花,把它们扔掉了
3月9日,有人说过喜欢我。真的值得被喜欢吗
4月6日,想去海边
7月28日,妈妈,生日快乐。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是个七岁的小朋友了
8月2日,下雨了,好累
最后一页没有标注日期,也没有记录任何的收入和支出,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字迹依旧清隽工整:
哥哥,如果我死掉后变成一只鸟,停在你的窗边,你还会带我回家吗
………
夏珩之听别人说过,有抑郁障碍的人,想要结束自己前,或多或少,都会向身边人求救。可嘉言即使撑不下去,也只是自己一遍一遍地在记账本上写下心情。
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伤害过他,没人会关心他是否开心,甚至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一个人孤零零活着,直到生命中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带走。
——
夏珩之从柜子里随便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窗边传来几声鸟叫。那声音很近,似乎正是从嘉言房间的窗台上传来的。
他走过去,果然在窗外看到了一只小小的鸟窝。鸟窝里还有几块没被吃完的饼干碎,应该是嘉言走之前给他们留下的。
两只幼鸟看着他。夏珩之透过它们黑亮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嘉言的身影。
——
风铃声响起,夏珩之没急着回医院,而且走进一家纹身店。
他脱掉上衣,对着镜子坐下,整个人看上去比从前憔悴了不少。头发有些长了,唇边长出些还没来及处理的淡青色胡茬,只有手臂上那片火红色的太阳依旧焕发着生机。
老板是个年轻的姑娘,来到夏珩之身后,问他:“这次想文在哪里,有什么喜欢的图样吗?”
“文只兔子吧。”
夏珩之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弯了下眼角。
“在这里。”
从此,夏珩之的心口处多了一只兔子。
——
这一个多月,夏珩之几乎每一刻都守在嘉言床前,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有时候是读读文章,有时候把陆瑶的笔记借过来,一字一句念给他,虽然念着念着自己会打瞌睡,好几次甚至直接栽倒在嘉言枕头边睡着了。
有时候也会说起从前的事情,说到开心事就轻轻揉一下嘉言头发,提到对嘉言不好,伤害过他的事情,就一遍一遍道歉。
没有人回应他,病房太安静了。不知为什么,夏珩之今天心里有些不踏实,他本想去楼梯口抽根烟,但还是不放心离开病房。
百无聊赖下,他打开墙上的电视机,里面正在播着冗长的肥皂剧。夏珩之看得昏昏欲睡,广告的间隙趴在床头,拨弄着嘉言耳边的碎发,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
“言言,你不会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一觉醒来不认识我了吧。那样也好,那样的话,我就可以重新当你的哥哥……我会好好保护你,一辈子……然后我们再养一只小兔子,叫言言……”
说到最后顶不住困意来袭,一段话说的颠三倒四。
夏珩之握着嘉言的手,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是公园大门口,自己拿着两个冰淇淋,走向坐在路边乖乖等待的嘉言身边。可一转眼,眼前的画面又变成了淋了雨的小嘉言,拿着那支冷透的烤棉花糖,固执地站在门外不愿走开。
夏珩之一步一步走过去,半蹲下来,轻轻抱住他。小嘉言太瘦了,淋过雨的皮肤有些冰凉,夏珩之擦去他脸上的雨水,把人小心翼翼圈到怀里。
场景不断变幻,夏珩之又来到嘉言房间门前,角落的客房透出暖黄的灯光。他打开门,朝着熟睡的嘉言轻轻走过去。这次,他没有把嘉言按在床上欺负,也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烟疤,而是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感受着嘉言身上让人安心的体温。
“生日快乐,言言。”
嘉言揉着眼睛转过来,声音带着软软的鼻音:“你回来了,我给你热了牛奶。”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夏珩之。”
“嗯?”
“哥。”
“我在。”
夏珩之抬起头,对上嘉言黑白分明的眼眸。
“我要走了。”
怀里嘉言对他轻轻笑了下,夏珩之呼吸一滞,立刻追问道:“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