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知道怎么描述(1 / 6)
这些天他们一直被困在这里,庭中有些他的人,林夕林訾和他也都可以在院中自由活动,但就是不能出了大门。期间闻启林曾来过,一次是他昏迷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了。
“你们都下去。”
周若潜对着林夕和林訾点了点头,转而打量起闻启林,他身穿了一件宝蓝色窄袖蟒袍,这件衣裳穿在他身上倒很合适,连腰间那略显粗糙的一半双鱼玉佩都显得气度非凡。
“殿下前来所谓何事?”
“来杀你。”
他挑了挑眉,置若罔闻般继续地喝他的茶,“杀就杀嘛,哪用着殿下亲自动手?”说完他拨了拨闻启林扔在桌上的小瓷瓶。
“这是断肠草,你知道的,她也叫秋海棠。”
这个小庭院里就种了好多的秋海棠,她们团团簇簇的盛开之时,恍若云霞粉黛从绿稠中钻出,却是“别有风情、无地着相思。”引断人心肠。
周若潜的表情有些怔愣,因为他想起了当初自己为何会栽种那么多秋海棠,那是他与闻秋决裂却仍放不下他的时光记忆。
“你死前我还是想问问你,父亲他……”
周若潜“啧”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满脸不耐。“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都死了那么些年,我早忘了他。”
没想到他这一句话却是激怒了闻启林,“铛”地一声,那腰间的玉佩被闻启林一把撤下扔到他脚边,碎了。
“周若潜,你他妈还有没有良心,父亲他真真切切地对你,你非要这么无情去做那负心人,怪不得你要兵败惨死,无后断绝。”
闻启林并不相信这世间男子之间的感情,只不过他崇敬的父亲参与了其中,他本想放下成见去看待那一段段感情,却发现故去的好像都是父亲的一腔情愿。
他想到父亲写给他的信中甚至表明想要周若潜来做这天下之主,有些伤心是真的,但他对父亲的话也无可厚非,只是对着这样的周若潜他越发为父亲不值。
周若潜翘起嘴角却没有笑声,“他真真切切对我,我怎么不知道?”说完他捡起地上的碎玉,鱼形被拦腰摔断,像他们的过去。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引
少年人骑着马在原野放歌折柳送友,灞桥的“风雪”吹到了渭水两岸,柳絮像鹅毛一般漂浮在水面上,有人乘兰桡醉酒,是正当时的少年闻秋。
周若潜在去往长安的路上为人打抱不平惹了一个富家子弟,赔完那人他连买酒的钱都凑不够,看到闻秋躺着悠悠喝酒便向前搭讪,自此他们就那样结识了。
那时候闻氏王朝的颓势渐显,朝廷内部君废官蠹,兵力又被外部分割,周家就是怀有狼子野心又有不小实力的贼臣之一,闻秋一开始接近周若潜也确实有着其他的打算。只不过……
少年人还未束冠,跑起马来背后的头发便会随风扬起,那截发带拂过他恣肆的眉梢,如织的碧草和燃烧的红叶瞬间失了色,就连那些长久积压心头的怨怼都一点点散了,被情打散了。
先皇昏聩,太子年幼时便亡了母,他的眼里本只有案牍,是周若潜的出现给了他为数不多的所有关于爱的初体验,他们本该像琴瑟鸳鸯一样长久相爱,只是皇帝给太子赐了婚。闻秋当然可以不答应,只是为闻家延后、为社稷安宁是一个太子的职责,他不做自有人来做。在这档口,他答应了。
在激烈的争吵与冷沉的静默后,周若潜妥协了,他们仍像之前一样陪伴着彼此,只是有些东西毕竟不一样了。
随着外敌来犯,贼臣顺势脱离朝廷控制,闻秋一次借酒消愁后幸了一名宫人,那女子爬了他的床,赐给她的那碗药也没有发挥作用,她怀了身孕。显怀的时候太子已经上了战场,她便在老宫人的帮助下把孩子生了出来。闻秋知道后直接和周若潜说了这所有的,从他醉酒到他得知孩子的存在之间的所有事。他说他想要分开了。
“你认真的?”
“若潜,我对不起你。”
周若潜还在挽留,没想到下一句却听到闻秋的说,他说……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假的罢了,为的不过是周家。哪有谁离不开谁?一个自小被权力浸染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动心?
帝王家向来不出情种。
周若潜还记得他当时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开口,“别这么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用表现地有多么舍不得我一样。”
周家反了。
他们彻底决裂,周若潜对着闻秋没有一丝解释,他想着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顺理成章地分开,也好过再继续互相折磨。只是他也没有参与周家的一切事务,他带着部分兵马远离政权倾轧去了边塞抗敌。
周若潜和闻秋再次见面的时候,闻秋面如白纸地躺在床上,他瘫了,那双腿再不能直立,那肩膀再扛不起家与国的重任。
“若潜,我走后,有些事就要交给你了。”
“启林……那孩子叫闻启林。我接下来说的话对你可能就是个笑话,但作为一个父亲,既然他已经到了这世上,我就想让他平安长大。我没几天好活了,我想、我想让你护着些他。只要他长大,闻家的东西任你索取。”
周若潜看床上躺着的人的眼神坚定闪着细碎光芒,像是胸有沟壑。他却觉得这时的闻秋像极了他们初遇时他仰躺在兰舟上饮酒的洒脱,是一个工于心计的谋算子,也是一个脱离了俗世却自带风流的山野居士。
“殿下真是好成算。”
不可否认,闻秋的话吸引力极大,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哪个不想建功立业、震古烁今?只是他却很想笑,他笑他自以为圆满的感情在闻秋眼里竟比不过那些东西,他也笑他自己竟然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他。
“……若潜,遇上你我从没后悔,你自当少年风华,谱一曲乱世长歌。”
他也没有放下他。只是他们之间隔得东西太多了。
“惟愿大夏千秋长隆,福泽绵延。”
秋老虎下的天气异常闷热,闻秋的伤口恶化,进而撒手人寰。他走了。尽管他放不下这里的所有,他还是走了,带着满腹的愁肠与悔憾。
周若潜将年幼的闻启林送到了闻秋的亲信手中,这时候外贼已经攻入了长安城,因他在护边未遇战乱得以幸存,不过周家的人未护卫京都全都战死。
他时常想不明白,老侯爷明明反了闻家想要自立门户却还要力战坚守长安,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后来的年岁里他渐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切不过是从心而行,一切不过是“祖庙之地不可易于蛮夷之手”的信仰。
“惟愿大夏千秋长隆,福泽绵延。”
多年的夙愿就要由面前的年轻人完成,他叹了口气停止了赘述。“殿下,我这一生所为之事我俱无悔。”
闻启林听完久久没有说话,他转头问起周若潜那一半双鱼玉佩在哪里。
“碎了。”
双鱼玉佩本是一体,是闻秋送给他的,只是他们决别的时候它裂开了,而后来他的那一半也因为替他挡了一箭而碎了。
闻启林的反应不像是非要一个答案的样子,他淡淡地开口:“院子里的秋海棠很好看,我想走的时候带回去一束。”
尽管周若潜搞不懂这小子想要干什么,他还是点了点头。
“当年你周家人杀我母亲,毁我父亲,作为他们的儿子,我没有理由不去杀你。不过听完你们的事我在迟疑。”
“你再说一遍?!是周家……”
桌上那个小瓷瓶因剧烈晃动的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