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春不算别的男孩子(1 / 6)
国子监围墙外有一个歪脖子榆钱树,宁宁经常踩着树干爬到墙头,趁着柳琢春午后休憩的时间给他递吃食。
初夏的日头烈,橙黄橙黄的阳光透过叶隙洒落,在地上画出一个个光圈。
柳琢春就站在光圈里,仰头紧张地盯着树上的宁宁。他白玉似的脸庞生出汗,瞧着倒像是冰饮杯壁滑落的水珠。
宁宁又渴了,抿了抿嘴,她一只手趴着墙头,半边身子俯向下,将食盒朝着柳琢春怀里递。
他背着手,不接,微翘的丹凤眼定定瞧着宁宁新作的烟水百花裙,那上面落了几片嫩绿的叶,还有几处划痕,是宁宁爬树时被树枝挂的。
柳琢春忽然觉得喉咙发堵,日光也照得他挣不开眼,宁宁的面容模糊起来。
“宁宁,院墙外的榆钱树都被你蹬秃了一块,监丞昨日都过问了,你仔细被捉到,可别再来了。”
宁宁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随后羞赫地笑,又将手里的食盒朝着柳琢春递了递:“阿春,今日学院饭堂的吃食怎么样呐?”
“应季的蔬菜瓜果罢了,夫子说过,君子不当重口腹之欲。”
柳琢春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但看到宁宁半边身子都悬空了,生怕她从墙头掉下来,于是忙接过食盒,然后担忧地看着她踩着墙头跳下来,裙摆在空中散开像朵花一样。
宁宁跺了跺有些震麻的脚踝,扯着柳琢春到旁边的小亭子里躲太阳。
笑嘻嘻地掀开食盒,她端出一碗冒着冷气的小吃,递到柳琢春面前:“我今个在书局里玩,看到街上有老伯在卖冰雪小圆子,就想着给你带一碗解解暑。”
柳琢春朝后仰了下,离那冰碗远了些,蹙着眉道:“我不惧热的,宁宁,你往后莫要给我送吃食了。”
【滴——送小吃被拒,舔狗限时练习完成,今日份舔狗值+20分,宿主目前等级为初级舔狗。】
收到系统的提示,宁宁开心了片刻,很快又难过起来。
靠着每日纠缠柳琢春做限时任务,积分增长的实在太慢了。她觉得还是要走一走重要剧情,尽快提升等级。
柳琢春不知道宁宁在想什么,但见到她垮着脸又坐回去,心想是不是自己话说的太重,伤到了小姑娘。
怪不得父亲骂他为人木讷,难成大器,柳琢春想到这,也陪着小姑娘一起难过起来。
亭子里骤然安静,只余蝉鸣嘶哑,风过树林阵阵叶浪之声。
“柳琢春?!我说每次午休都不见你,原来是在这偷吃来了!哈,是不是也热的受不住,准备翻墙卖冰饮去呢?”
一道正处于变声期的沙哑声音蓦然打破了亭子里的寂静,宁宁看到之前同柳琢春一起下学的黑皮少年,咧着一口白牙走进来,并且在柳琢春单薄的肩头捶了两拳。
“江城!”柳琢春压下眉头瞪了来人一眼,下意识直起身挡住了宁宁。
但宁宁却兴致勃勃地从他身后探出了头,望向黑皮少年,忽地笑弯了眼。
“江公子?我们又见面啦!”
江城被蓦然出现的小姑娘吓到,止住脚步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出身武将之家,从小便和一群毛小子厮混,好不容易见着姑娘时,她们也往往都带着幕笠,或是低垂着脖颈,很少有宁宁这样仰着脸大大方方打招呼的。
他一时不该怎么对待这笑眼盈盈的小姑娘了。
不过还好宁宁并不在意,她身上似乎天生只有一股亲和感。
“喏,这是方才我在街上买的冰雪小圆子,柳琢春不吃,这给你吧,不然一会就该化成糖水了。”
“是桐舞街上吴老伯那家的吗?”江城接过食盒,双眼发光,方才的局促顿时一扫而光了。
“吴老伯?我不知道呀,反正就是在四海书局对面那家。”
宁宁绕过柳琢春,坐到江城对面,和他一起盯着那碗冰雪小圆子。
冰沙已经有些化了,浓郁的奶香漂浮,紫白橙黄各色的小圆子堆在冰沙之上,冒着丝丝冷气。
“嗯,那就一定是吴老伯做的了,看这品相就是最好的,姑娘眼光可真好!”
江城笃定地说,末了又红着脸夸了宁宁一句。
“江公子叫我宁宁就好。”
“那姑娘也可以叫我江城。”
柳琢春被宁宁撇在身后,冷眼旁观了一场相见恨晚的戏码。
俏丽可爱的小姑娘和阳光健硕的少年抵着头,一起讨论冰饮的画面并不难看,但柳琢春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他内心被不明所以的痛苦占据,君子礼法和稚嫩情丝在小少年的心头纠缠。
柳琢春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脊背的冷汗。
“宁宁你该回去了。”
他轻声喊了宁宁一声,走到她身旁,目光复杂地落到那碗已经被挖了好几勺的冰碗上,又飞快地移开。
“啊?午休时间快结束吧?那我要赶紧走了,江城,阿春,你们快回去吧。”
宁宁跳下椅子,拍了拍裙摆,朝着柳琢春和江城挥挥手,就要往围墙根的榆钱树下跑。
她方才先喊了江城。
柳琢春敛下眸子,不停地回响宁宁的那句话,蝉鸣和风声霎时间都被过滤了。
“我、我可以蹲下给你垫脚,那个宁宁你别摔了。”
江城端着冰碗猛地站起身,红着脸朝宁宁自荐。
“不用。”
宁宁还没出声,柳琢春忽然绕过江城,自然地牵住宁宁的衣袖,虽然避开了与小姑娘的肌fu之亲,但少年少女举止间,青粉的衣袖交叠,也滋生出十分的暧昧。
江城懵懵懂懂地看出柳琢春和宁宁之间是有些不对劲的。
“江城,朱夫子布置的策论你还没写完吧?下午他是要检查的,我正好多写了一份,就在诗集下面压着,你去找找。”柳琢春忽然好脾气地朝江城笑了笑,语气谆谆善诱,好乖好温柔的小少年。
宁宁也不禁笑了,好些艳羡地看着柳琢春。
她读书的时候虽然十分用功,但总是不开窍,白费了许多功夫。所以,对于柳琢春这种天赋绝伦的读书人,宁宁心里是不自觉要亲近的。
“阿春,你读书的时候就没有碰到不会的地方吗?”
江城走后,柳琢春也没有松开宁宁的衣袖,两个人就这么并肩着慢慢朝榆树下踱步。
“有的,不过多看几遍就理解了。”柳琢春谦虚地说,偏头看了宁宁一眼。
她头发乱了,应该是方才翻墙的时候被树枝刮的。
“好羡慕你呀,阿春。”宁宁忽然叹了口气,散开的头发就随着她的动作滑到脸颊。
柳琢春忽然忍不下去了,抬起指尖,轻轻拢起宁宁的头发。
小姑娘的发丝软而细,握在手里光滑地几乎拢不住,柳琢春不得已又攥紧了些。
“阿春?”
“你头发散了,宁宁,我给你重新扎一下。”
柳琢春很正直地回答,带着宁宁坐到树下。
他半弯着腰,乌发也从背后滑到肩头,风吹过时,也会有几缕拂到宁宁脸上。
宁宁头发被柳琢春攥着,行动不开,就也攥住他的头发在手里把玩。
“阿春,你的头发比我硬唉,还有点香!”
宁宁把发丝凑了鼻尖嗅了嗅,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什么绝顶有趣的秘密一样,扭头迫不及待地和柳琢春分享。
细软的发丝随着主人的动作再次从手心滑落,柳琢春叹了口气,板正宁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