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春不算别的男孩子(2 / 6)
身子,严肃道:“别乱动,宁宁,头发是一定要拢好的。你一个小姑娘,被别的男子看到披头散发的样子,会影响清誉的。”
尤其是江城。柳琢春目光沉沉,抿了抿唇,将这句指向明显的话咽回了口中。
“啊?这么严重”
宁宁终究不是古代人,思维和举止都同这个时代千差万别。她没想过这么多条条框框,一时竟生出了郁气,不满地哼了声,问柳琢春:“那阿春呢,阿春算不算别的男子?”
柳琢春正在将宁宁鬓角的碎发变成小辫子藏进发髻里,骤然听见她的质问,手指一顿,将要成型的辫子也散了。
宁宁话出口就后悔了,又察觉到身后的沉默,慌忙扭头,看到冰雕玉琢的小公子在盛夏煞白着小脸,秀美的丹凤眼微微圆睁,纤细白皙的手指仍勾缠着她的发丝,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
她忽然愧疚极了。
“阿春”宁宁弯腰,用发顶蹭了蹭柳琢春的指尖:“阿春不算是别的男子。”
她这是在道歉。
柳琢春想到这,一颗揉皱的心忽然又展开了。垂眸瞧着宁宁的侧脸,只觉得心口慰帖极了。
宁宁是多乖的小姑娘呐。
他想着京都里最挑剔的老妇人估计都会忍不住疼爱宁宁的。
“宁宁,坐直,一会头发该又散了。”
柳琢春勾起宁宁的下巴,捏着指尖转瞬即逝的滚烫,他又专心给宁宁辫起了辫子。
琅西园是安武帝在位时修建的皇家园林,原预备作为盛夏是消暑热的去处,但没料到琅西园修到一半,安武帝便因为吃了过量“仙丹”猝然驾崩。后四皇子即位,整顿奢靡之风,陵园修建的工程自然也就搁置。
不过今年开春时工部官员曾在琅西园进进出出,百姓猜测圣上多半是要重新修葺,只是不知要做何用处。
自打进入七月里,京都还一场雨都未曾落过。道路干燥,日光刺眼,往常街上乱窜的野狗也都懒洋洋窝在树荫下,she头吐出一截,呼哧呼哧喘气。
学院里夏日开课会推迟半个时辰,学堂里静悄悄的,大多数少年都在垂首写字,或是趴在桌子上小憩。
柳琢春望了眼窗外的日头,估摸着宁宁要来找他了,便悄悄起身,袖子里捏了颗洗过的脆桃。
姑娘家多半都是爱吃些新鲜瓜果的,不过宁宁不太爱喝水,这让柳琢春些许担忧。
后院院墙外那棵被踩秃的柳树空荡荡在那摇着枝叶,柳琢春站在树荫下,心里有些发闷,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燥热。
蝉鸣嘶哑,时而高亢时而滴落,柳琢春的心也开始随着它们的音调上上下下。
他静静地等着宁宁,井水泡过的脆桃被柳琢春攥的微热,他又宁宁嫌弃桃子热不肯吃,于是将帕子铺到树荫下,给宁宁的脆桃小心翼翼放在上面,而他蹲在一边,后背无遮无挡烤在日光下。
蚂蚁撕咬一般的痛感加剧,柳琢春雪白的后颈也被晒得泛红。半个时辰已经过了,宁宁没来找他。
将手帕四个角系在一起,柳琢春又拿起那个桃子,微微凉的触感在手心很舒服。
他出了汗,口中干渴,垂眸看着脆桃,柳琢春睫毛上散落一滴汗珠。
随手一丢,他将桃子和手帕都丢进草丛里去叫虫蚁吃。
柳小公子他有自己的气性。
下学后太阳落下去一些,清凉的晚风也开始在街巷穿梭,躲了一天的人们终于活过来,夜市和花柳巷里叫卖声和丝竹声压过蝉鸣,热情雀跃,处处尽是无处安放的活力。
江城特意挨着柳琢春一起往外走,眼睛盯着学院门口,醉翁之意实在明显。
“哼,你白看了,宁宁她今日不会来。”柳琢春瞥了他一眼,快步朝前挤,面色是冷而不自知,已经这样不悦一下午了。
江城心思被戳破,微微有些害羞,不过仍嘿嘿笑,追问:“怎么?宁宁今日有什么事吗?她往常不都是在学院门口等你一起下学回家?”
柳琢春攥紧了衣袖,恼恨地剜了眼江城。谁让这人看着痴傻,说话却直直朝他心窝上扎。
“我哪里知晓宁宁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不来?小姑娘的心思都是顶难猜的,今日把你当成宝,明日或许就相中了别人。江公子,我还是劝你看开些好。”
他说了一串子,但心里的恼恨却是越烧越旺。
“琢春,你生气了?”
江城不可置信地瞪着素日里处变不惊的柳公子。
“没有!来不来不过都是看人姑娘的心情罢了,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柳琢春拂袖,透白的脸颊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嫣红一片,像清冷的初雪被骤然放到盛夏,浑身的疏离感都消去,漂亮得平易近人。
小江公子有些看呆了,望着柳琢春袅袅清瘦的背影,喉咙发干。
柳琢春没注意身后的视线,气愤快步挤出人群,但视线却诚实地在树荫下巡梭。他简直自己都要厌恶自己的别扭和古怪了。
自暴自弃地想着,直到柳琢春看到捧着杨梅汁的宁宁,他眼眶没出息地酸了,还没开口,宁宁就先看到了他。
“阿春!你今儿出来好早哇。”
宁宁两只手都端着杨梅汁,只能朝柳琢春抬抬下巴当做打招呼。她慢慢朝前走,柳琢春则几步就跑到她面前,接过一杯杨梅汁。
她应该等很久,柳琢春看到宁宁海棠红的百褶裙上有几处暗红的水渍,约莫就是杨梅汁里冰块融化时滴落的水珠。
“嗯,今日”
柳琢春低头抿了一口杨梅汁,酸甜的滋味在she尖弥散。他垂眸,盯着宁宁裙面上的水渍,挣扎片刻,扬起笑装成不经意的样子,说:“今日午休时你不来,我等得实在无聊,就将课业提前写了,所以下学收拾也快。”
“想起来了!”宁宁眼睛骤亮,扯住柳琢春的手腕,悄悄给拉进学院后的巷子里,东张西望好一会,才附到他耳边小声说:“阿春你知道我中午为什么没找你吗?”
“为什么?”柳琢春微微弯腰,耐心地笑问道,只是手指不自觉捏紧。
“皇兄要在琅西园举办萃英雅集,到时会请许多儒释道的名家,讲经论道,辩论国策。再过些日子请帖估计就送到京中达官贵人府上了,皇奶奶说也让我混进去听听,再相看相看京城的公子哥们。”
原来琅西园突然动工是因为这儿,柳琢春混不在意地想着,视线却落到宁宁微肿的耳垂上。
小姑娘耳朵生得小巧雪白,掩在乌发下不常见日光。只是今日太热,宁宁将头发全束在头顶挽了个圆圆的发髻,而白嫩嫩的耳垂就在几缕发丝的勾连下愈发显眼。
但此刻显然柳琢春只注意到了耳垂上的红痕,丹凤眼悄悄撩起,眉目带出一点清冷和凌厉,又美又凶。
他耐着性子问宁宁:“耳朵怎么了?宁宁,有谁在宫里欺负你了吗?”
“嗯?耳朵?”
宁宁疑惑地摸了摸耳朵,还没反应过来,柳琢春却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遍小姑娘被凶残的奴仆扯着耳朵欺负的画面。
他眼底愈发地红,只是面庞白得像冷玉一样不近人情。
“这个啊,唉,”宁宁忽然泄气,满脸的烦恼,她不自觉扯住柳琢春垂落的长发绕在指尖把玩:“皇奶奶说要去雅集就需穿正装,但正装要带耳坠子,所以让嬷嬷摁着我打耳洞,我怕疼,就偷跑出来了。”
“这样吗?”
柳琢春抬手碰了碰小姑娘白里沁红的耳垂,眼底的戾气悄悄散了,眉眼弯弯,又是温柔俊朗的